但颜芝仪话刚落音,脚步还没迈出去,手背已经被颜太太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明明她自己脸上都快笑出了一朵花,还要故作严肃的告诫颜芝仪,“姑娘家家就该稳重矜持点,哪有人见婆家会笑得把牙花子都露出来的?”

颜芝仪心想她是去见公婆吗?她这是要赶去吃自己的瓜啊!

不过她娘说得也没错,男主今天把阵仗搞这么大,几乎惊动了大半个江州城,输人不输阵,哪怕她目前还没有感受到任何即将嫁人的真实感,演也要演出待字闺中的娇羞。

好在她还是有点演技在身上的,站在原地稍微酝酿下情绪,把挽着颜太太的手改为扶着她,轻声细语道:“娘,我们过去吧?”

看到闺女立刻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样子,颜太太自然不会觉得她刚才是不小心暴露了本性,只当她跟他们一样有点惊喜过头失了分寸,在自己的提点下又恢复正常了,这让颜太太觉得还算满意,“这才像话嘛。”

母女俩就这样端着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姿态去了堂屋。

这会儿堂屋早已没有先前的喧哗嘈杂,颜太太去喊颜芝仪时,家里已经清场过了,门户紧闭,除了即将结成两姓之好的颜陆二家再无闲杂人等。

当然官媒还在的,她本来就是婚礼见证人,今天因为状元母亲秦氏过于矜持端庄,她更是扮演者不可或缺的角色,颜芝仪还在走廊上便听见媒人舌灿莲花、滔滔不绝的声音,把现场气氛说得其乐融融。

颜芝仪甫一露面,官媒更是言语夸张、极尽吹嘘:“唉哟,我说怎么屋里一下亮堂起来,原来是颜家姑娘来了,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老婆子走街串巷二十年,真真没见过比姑娘更标致的人物,和陆状元乃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颜芝仪:……

此时此刻才发现小丑竟是她自己,一心吃瓜,实际上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吃她的瓜呢!

即便清了场,堂屋还是满满当当几十号人。

陆家人丁不兴,除了他们一家四口,陆时寒还请了两位舅舅前来见证,而颜家就热闹了,颜芝仪几个叔叔和外祖父家都在江州城,早听见陆状元要提亲的风声,几家人也是与有荣焉、喜在心头,都不约而同的赶来颜家。

如今因为官媒的话,几十双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颜芝仪,说不紧张是假的,硬着头皮朝在场长辈一一行礼,刚要松口气时,抬头就瞧见男主满面春风的笑容,寒玉般清俊的五官添上这两分张扬,竟有种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他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颜妹妹,你来了。”

颜芝仪:……

装了这么久的小仙女,被男主一喊冷不丁破功,众目睽睽之下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仙气全无,只得垂着脑袋去角落找位置,倒是现场众人被这个小插曲逗得捧腹大笑,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颜芝仪在人群中自闭。

终日吃瓜,这回被瓜砸懵了。

第十三章 颜芝仪承认她爽了。

颜芝仪一人的牺牲,换来了全家的快乐。

她来之前两家已经商量好了正事,连婚期都定下了,就在五日后的黄道吉日,时间非常感赶,所以要马不停蹄商谈后面的细节,比如摆多少桌酒席,酒宴的规格,以及聘礼和嫁妆。

其实古代和现代差不多,古代婆家确实有不能动媳妇嫁妆的风俗规矩,可也不是每个女子出嫁都有嫁妆,有些家里条件不好、或者父母苛刻的,就会看着女儿两手空空的出嫁,俗称“光着身子出门”。

能让闺女带着夫家聘礼出嫁的父母,都算是矮子里拔将军的好父母。

不过颜家是出了名的疼女儿,颜太太一直觉得把女儿生得体弱多病是她的问题,对颜芝仪总有一分愧疚疼惜,只好在吃穿用度上拼命补偿,更是从小就开始给她攒嫁妆。

夫妻俩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给闺女留着,诸如紫檀木的小匣子,精巧新颖的金步摇,巧夺天工的织锦缎,什么七零八碎的稀罕玩意儿都舍不得用,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给颜芝仪凑齐了金银珠玉的首饰,放在寻常商贾之家也是非常体面的一份嫁妆了。

但颜老爷似乎仍有不足,也可能是被女儿和未来女婿郎情妾意的一幕感动了,他一时豪情万丈,带着些土财主不差钱的口吻表示,“婚期会定得这般匆忙,终究是为了带我们仪儿进京,也是委屈贤侄了,此番仓促离去想是许多不易之处,既如此,我们也不能丢开不管,听闻京城房子不便宜,我们准备卖些地凑出五百两,让仪儿作为嫁妆带过去,不知够不够在京城买个房子?贤侄如今有了官职在身,总不好再租房子住,有个自己的小院子不说住着舒坦,同僚之间迎来送往也方便许多。”

颜老爷要给颜芝仪凑出五百两现银做嫁妆,绝对是下了血本,如果不找亲友借钱的话,靠变卖产业,怕是家底的一半都要卖出去了。

只是嫁个闺女就要如此,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份诚意了,连生了半天闷气的秦氏表情都不由缓和下来,觉得颜家总算还有些眼色。

陆时寒成了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这些时日往陆家送的礼物何止五百两,多的是要给他们送庄子送地的大财主!可是秦氏见了眼热心动,丈夫和儿子却不许她收但凡贵重一些的礼物,以至于家里的积蓄加上亲朋好友送的礼金,也远远没有五百两。

陆家说到底也是穷人乍富,颜老爷给的这么多,秦氏如何还能无动于衷?正在她准备出声笑纳这份好意时,陆时寒已经站起身行礼。

“小侄谢过伯父好意,但还请伯父收回成命。”

秦氏一听儿子开口就觉得不妙,急着打断道:“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