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虐(三章 合一)

钟璃再次挣扎了一下,这才成功将她的手抽了回来,就算他当真对她生出一些感情,又能如何?用不了多久,这点虚无缥缈的感情就能消耗殆尽。

她见过太多见异思迁的,寻常人尚且三妻四妾,何况他贵为帝王,日后势必三宫六院。能入他后宫的,必定不会简单,一个个定然皆有母族的支持,她又哪里会是她们的对手?

就算能站稳脚,肯定也是费尽心思。

在过去的十几年,钟璃一直寄人篱下,活得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独立开府,自然不想自讨苦吃,真若入宫,日后的处境只怕比呆在镇北侯府还要艰难。

毕竟,男人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届时没了恩宠,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当初,母亲嫁给镇北侯为继室时,尚且疲于应对,她又怎能保证,能坐稳皇后的位子?

说她杞人忧天也好,不识趣也罢,钟璃并不希望做出改变,她胸无大志,也不觉得自己能当好皇后,如今婚期未定,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真等成了皇后,再后悔也晚了。

钟璃低声道:“我连自己都顾不好,又哪里有资格教您?三叔,如果您非要阿璃入宫,阿璃根本没法抗旨不遵,我自认不够聪慧,难以胜任国母之位,若真入了宫,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惹您厌弃。您若真心疼阿璃,就给我一个自由可好?”

钟璃并不介意示弱,说到最后,盈盈水眸中已含上了一丝恳求,少女面若芙蓉,娇美柔软的身躯,单是瞧着都弱不禁风,如玉般温润的眉眼染上哀求时,端的是我见犹怜,只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心拒绝她。

裴邢只静静望着她,没说话,他的目光复杂又沉重,似是夹杂着无尽的酸楚。

他若给她自由,谁来放过他?

裴邢清楚,他不可能放过她,他如今伪装得再温和再无害,也无法掩饰他骨子里掠夺的本性,因不愿再伤害她,他才尽力伪装着。

他后退一步,转过了身,唯有如此,才能藏住眸中的疯狂和阴暗,“三叔不奢求旁的,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此生必不负你,你考虑考虑。”

似是怕她再次拒绝,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了院中。

炎炎夏日当空,小鸟儿怕晒扑扇着翅膀躲了起来,安静得犹如不存在,茂盛的树枝上,唯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钟璃一阵心烦意乱,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若不是皇帝,不再乱发脾气,其实嫁给他,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可他偏偏是皇上。

虽然有很多人,想荣登后位,钟璃却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就怕还没享受到实质的好处,就已被打入冷宫。

旁人暂且不提,单是先帝的五位宠妃,便有四位都死在了后宫争斗中,先皇后也是踩着上任皇后的尸首,才登上的宝座。

裴邢这次过来,走得是正门,不远处的小商贩,自然瞧见了他那张脸。

桃园,落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原本正在给花儿修建枝叶,听说裴邢去了钟璃那儿,她一剪子将枝头上的翠菊剪了下来,翠菊淡红色的花瓣落在了地上,她将剪刀也丢在了一旁,眉眼间不由染上一层阴鸷。

“朱清呢?”

朱清便是那位试图接近萧盛的少女,得知主子要见她,朱清急匆匆赶了回来。

“萧盛那边联络上没?”

朱清跪了下来,“属下已将这事告诉了刘顺,刘顺说会寻个合适时机告诉萧盛。”

落姬眉眼冷厉,忍不住骂道:“废物!都已过去三日,竟还未办成此事,离八月初一仅剩几日,若是办不成,你提头来见。”

朱清深深伏在了地上,“主子息怒,属下定会办好此事。”

朱清也有些惆怅,上次去见刘顺时,她多少察觉到了刘顺的疏离,也不知他会不会帮她带话,若是他压根不告诉萧盛,该如何是好?

实际上,刘顺确实不想将此事告诉萧盛,在他看来,主子若是不曾试图劫走钟姑娘,也不会被撵出侯府。

如今钟姑娘,又成了未来的皇后,主子若是执迷不悟,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刘顺并不蠢,虽不曾见过落姬,他却本能地觉得朱清背后之人,有些偏执极端。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主子与她们扯上关系。

朱清心中不安,又去见了一下刘顺,察觉到他的敷衍后,她一颗心便沉了下来。

刘顺不忍心看着她一个小姑娘走上歪路,忍不住劝道:“钟姑娘是何等身份,想算计她,也要看三爷同不同意,他如今又成了皇帝,你们主子若再执迷不悟,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你但凡聪明点,就尽快弃暗投明。”

朱清抿紧了唇,她若有法子也不会跟着落姬铤而走险,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忤逆落姬。

她一把掏出匕首,架在了刘顺脖颈上,冷声道:“你既不肯帮我通传,就带路!我要见你主子一面,成不成皆看他的选择,你有何权力,替他拒绝?”

此时,裴邢刚回到皇宫,脸上那三个巴掌印,瞧着十分明显,凌六和小太监们瞧见时,脸上都不由露出一丝错愕。

根本没料到,这世上,竟还有人能伤到他。

裴邢神色如常,连遮挡一下的心思都没有,顶着巴掌印,径直入了寝宫。

小太监们自然不敢多瞧,连忙垂下了脑袋。

凌六压下心中的震惊,寻出药膏,恭敬地呈了上去,“主子,这是雪凝膏,能活血化瘀,属下帮您上一下药吧。”

“下去。”

裴邢眼皮都没掀,直接将人赶了下去。凌六不敢不从,他将药膏放了下来,随即才恭敬地退下去。

裴邢根本没看药膏一眼,直到此刻脸颊仍旧火辣辣的疼,这点疼,却比不上心中的憋闷,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她的每一句拒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他将奏折寻了出来,没再去想有关她的事,唯有不想、不念,全身心投进公务中,他心口的绞痛才能缓解片刻。

裴邢一直在处理奏折,期间,凌六亲自送了午膳、晚膳,他却一口没碰,直到深夜,胃部隐隐作痛时,他才拧了拧眉,丢掉奏折。

夜色已逐渐转浓,不知不觉已临近子时,银色的光辉,柔和地倾泻而下,驱散了暗夜的孤寂。

裴邢起身站了起来,再次来了钟府。

这一晚,钟璃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也是裴邢握着她的手,打他的场景,虽然之前相处时,好多次,她都被他气得想要捶他,真正打到他时,她反而莫名有些恐慌。

恐慌于他对她的看重,也恐慌于他的执着。

在睡梦中,她都在求他,“三叔,求求你……”

裴邢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哀痛,眼中的情绪似翻滚的岩浆,浓烈到令人喘不过气,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眉眼,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随即点了她的睡穴。

翌日清晨钟璃醒来时,才得知裴邢已经在陪承儿了。

承儿此刻,也才刚刚醒来,小家伙一睁眼,就瞧见三叔半张脸红得厉害,甚至有些肿。

“三叔。”

承儿一下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小手试探着去摸了摸三叔的脸颊,“你受伤啦?”

小家伙温热的呼吸洒了过来,裴邢微微偏了一下脑袋,“无碍,起床吧,快看三叔给你带了什么。”

承儿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乌溜溜的眸瞬间亮了起来,“给承儿带了礼物吗?是什么?”

裴邢骨节分明的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先起床!等会儿你就瞧见了。”

小泉也紧跟着爬了起来,像模像样地给裴邢磕了个头,裴邢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将小男娃拎了起来,“不必下跪。”

男人的声音多少有些冷冽,小泉僵着手脚,呆在了原地,承儿这才注意到自个的小伙伴,笑嘻嘻道:“比赛穿衣啦!”

他说完就率先拎起了自己的衣服。

小泉赶忙加入了比赛行列,等两个小家伙简单洗漱过后,裴邢才带着他们去院中,小院里,有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

承儿瞧见这匹小马时,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比天上的星辰都要耀眼,“三叔,是给我的吗?”

承儿兴奋疯了!

隔壁院落,钟璃都听到了他欢快的声音,她盥洗过后,才来到小院中,过来时,率先瞧见的就是承儿坐在小马驹上的一幕,钟璃吓得魂都要没了。

上次的骑马经历,几乎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很怕承儿万一从马上摔下来,他如今正在施针,万一再摔一下……

钟璃几乎不敢往下想,她脑袋嗡地一下,响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承儿的小身体,厉声对裴邢道:“谁准你让他上马的?”

她还是头一次,这般冷厉,裴邢不由怔了一下,承儿也愣了一下,随即才转过小脸,兴奋地看向姐姐,“姐姐!小白很乖的!不凶三叔!”

小家伙根本不像她骑马时,那般害怕,一双乌溜溜的眸,反而满是愉快,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

钟璃不由看呆了。

她红唇微抿,收回目光后,才看了裴邢一眼,男人顶着一张印满巴掌印的脸,沉默站在一侧,神情透着一丝委屈。

瞧见少女扫来的目光,他才低声解释道:“有我在,不会让他出事,上次教你骑马,不一样将你护得很好?”

钟璃无端有些别扭,上次骑马虽惊险万分,她确实不曾受伤,她卷翘的眼睫不受控制地扑闪了一下,紧紧搂着承儿的手,也下意识放松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