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昨儿才叫送信回娘家去,那送信的人便是会飞这会子也到不了啊,当即就知娘家怕是出了事,忙命:“叫进来回话。”
人方进来,房内伺候的众人就吃一惊,只见来的两个女人灰头土脸,形容憔悴,跟逃难的人似的。
白芨小声回禀:“除了这两人,另有十来个丁口,都叫在外院歇着了。”
“姑奶奶,我们日夜兼程赶来报信——寿大爷不中用了,遍请名医都说是捱日子。老爷受不住,也病了。只太太一人支应,燃灯佛祖诞辰当日,太太上寒山寺求佛,谁知回城的时候被些个灾民冲撞了车架,太太受惊,当晚就起了高热……实在没法子了,求姑奶奶回去料理些时候罢。”
这时,王仁走进来,当厅站下,颇有气派的拱手劝道:“我在外面都听到了,太爷那里正是繁难之时,婶娘很该回去照应。”
在王仁梦里,也有这么一出,只不过李氏自己未回,是二叔令他在南边的心腹帮忙支应的——那人颇有才干,不知从哪个犄角里寻出个孙神医来,硬生生把李寿的命拖到了年底。
自杜云安从手心里逃掉,王仁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现在冒出来,打的是叫李寿尽快死的主意,顺道儿把李氏支到姑苏去,他好趁此机会将杜云安搞到手。
李夫人已经疑心他知道了云安的身世,只不过一时估不准他的斤两才按下不动,这会儿听他这话,不及细想,念头里就给他打上了居心叵测的标记。
这草包纨绔纵使有些个机缘,也都被他自己的猪脑筋败坏尽了,什么是谋定而后动,王仁一丁点儿也没学到。
“婶娘尽管将家里的事交与我,我都听您的吩咐。”
李夫人眼里净是寒意,心内急转,忽然下了决定:“那就尽快收拾,待后日你妹妹回门后就动身。仁儿先送我至苏州再回京理事,这一趟需得叫你操劳了。”到了姑苏地界,有的是法子留下你。
——家里有这么只豺狼,还不能叫云安回来,且腾出功夫先料理了才能安心。
王仁大喜。
李夫人冷眼看着,待无旁人时才叫李松家的:“叫你男人去西郊大营给老爷送信。”王子腾对王仁终究怎么个章程,他若拿不定主意,那自己可要出手了。
将封好的信给她,正交代些别个呢,又有人外边回:“老奶奶厥过去了。”
李夫人皱眉道:“怎么又晕了,大夫怎么说?”
新派去伺候李大嬷嬷的丫头上来跪下,哭哭啼啼的说:“老奶奶吃了药汤正要睡下,苏州来的女人来问安,老奶奶得知舅老爷不好了,登时就仰倒了,岑大夫给救了回来。谁知刚才老奶奶又问别的事,我们听着不相干,便如实答了,老奶奶一声不吭就厥过去了,眼睛都翻白了,脸、脸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