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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只是站在年轻女人身侧,看着那先后两个略显扎眼的窟窿,耐心等了半天,这才转头,望向那个满脸惊骇的西南剑道宗师,笑问道:“怎么,连剑都拔不出来了?”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剑道宗师,伸手握住背后的剑柄,重不过几斤的长剑好像沉如山岳一般,无论如何使劲都难以撼动分毫。

这一幕,实在是太荒唐滑稽了。

这场偶然的风波,看似寻常的寻衅和意气之争,其实一行人中各有心机,不说那个已经摔出雪荷楼的可怜虫,紫衣女子是要为自己在西南江湖上借势扬名,女侠走江湖,赢得仙子的名号不过是第一步,还需要五花八门的手腕去经营,攀附参天大木以便狐假虎威,跟前辈名宿交好,悉心笼络有银子有家世的年轻公子,等等,样样都少不了。在西蜀道上威风八面的世家子是因为眼尖,看到了徐凤年腰间那柄旧式凉刀,他所在家族当初吃足了徐家虎狼之师的苦头,对北凉徐家那是恨不得剥皮抽筋,对于喜好佩凉刀的西蜀纨绔子弟,迁怒之下,这么多年来他亲手玩死玩残了不少。在雪莲城碰上一位,除了不顺眼,更多是希望投石问路,试图一场闹剧,把雪荷楼的老底子掀开一些,如果真是跟北凉有染,那他就有一桩唾手可得的功劳了。至于那个恼怒张武侯见异思迁的女子,自己何尝不是眼前一亮了?她的心思最简单不过,在感兴趣的陌生男子面前,她就想着要让他的视线都留在自己身上。

徐凤年望向那个难堪至极的拔剑老人,和颜悦色道:“慢慢来,我不急。”

片刻后,成名已久的老人百般挣扎都是徒劳,已经彻底绝望,就要低头服软认输的时候,突然鞘中长剑被他拔出大半,连老人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使劲盯着老人的两女一男都如释重负。

结果,接下来老人手中的长剑又自行归鞘。

出鞘,再入鞘。

如此反复。

老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夫人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她十多年从没有这般舒心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新旧江湖,先后两诗

小小廊道,风云变幻后,人间百态尽显,负剑老人颓然松手,数十年砥砺打磨才养孕而出的那份明澈剑心,被彻底打破,神情呆滞,宗师风范丧失殆尽。千辛万苦闯出仙子名号的紫衣女子,冷漠神色如冰雪消融,欲语还休一双会说话的剪水眼眸,其中意味竟有敬畏、仰慕和愧疚三种之多。那个西蜀世家子收敛了浑水摸鱼的念头,摆出伏低做小的退步姿态,又尽量维持住大家子弟该有的气度,不至于流露得太过见风使舵。他的妹妹反差最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非但没有退缩,而是瞪大眼睛,只差没有在脸上写出咱俩私订终身吧。

宋夫人没有在这四人伤口如何雪上加霜,收敛了笑意,来到徐凤年身边,旁若无人的模样,开始为徐凤年介绍诸人:“紫竹仙子黄春郁,师门是西蜀道仅仅排在春帖草堂之后精卫剑山,她的恩师是剑山四峰中的斗牛峰主邓郐,前段时间曾经在刘将军府邸做客,昨日才来到雪荷楼。如果没有猜错,兄妹二人来自西蜀益州陆家。至于这位遇敌不愿……哦,是不屑出剑的前辈,叫阮京华,是西蜀道上有数的江湖宗师,曾有诗坛大家赞誉其剑术有‘千骑卷雪过大岗’之势,故而在离阳西南武林中有个千骑剑仙的外号。”

好不容易还魂的老剑仙听到“不屑”这个刻薄说法后,差点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脸色铁青,嘴皮子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