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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直以来,陆时卿都没给她真正读懂他的机会。直到今夜,被他生生割裂成两半的这双人影慢慢重合,她才终于能够明白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明白在这风云变幻的长安城,他活得有多艰难。

政局动荡,群敌环伺,他在走一条荆棘满布的路,走一条无数人畏而不敢的路。他活在夹缝里,前有君如虎,后有众皇子怀抱狼子野心,左有政敌明枪暗箭咄咄相逼,右有不明真相的百姓给他冠上“走狗”的骂名。

在这种情形下,他没法不步步为营,没法不谨言慎行。他披斩下的每一截荆棘都拉扯着大周未来的光明,一着不慎,粉骨碎身的不止是冲锋在前的他,更将可能是他身后的整个王朝。

这世间并非只情爱最重要可贵,既然放眼天下,就不该活得太狭隘了。所以,如果她是陆时卿,最初心动之时,一样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双重身份及政治站队。

在这一点上,她没道理责怪他。何况过去一年当中,没有谁真正对谁坦诚。她不能宽容了自己的隐瞒,却去苛责他的欺骗。这样不对等。

至于待到后来彼此深交,他依然不说,她也并非不能够理解。有些话一开始不讲,憋久了就愈发不知如何开口,否则他又何苦给自己添累,殚精竭虑地拿一百个谎去圆起始的那一个。

而在这个圆谎的过程中,痛苦的也并非只她一人。

陆时卿怎会察觉不到她对“徐善”的动情?她想,他有过的挣扎和伤心绝不比她少。

想通了这些,她已然有了几分心软,再听陆时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说出那样卑微到泥地里的话,便更没办法硬着心肠冷眼旁观。

所以,她原谅他。

只是原谅是情理上的一回事,接受却是情感上的一回事,她眼下尚未能够完全接受释然,把心底的他和徐善彻底融合在一起,因此找了个借口,想将圆房的事往后拖拖,好有点时辰缓上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