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碎月

“也就你这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严契撇嘴,随手画了只鹰叼走敌军的钢铁神将,“不然司徒怎会去帮公孙小子?真当他好心到去帮新同学吗?”

司徒弈满面堆笑:“难得忠武嘱托,怎能袖手旁观?”

严契斜眼:“你这贪生怕死的怎得也转性子了?你不该第一时间问自己日后如何吗?”

司徒弈撩拨着手中丝线,低低笑道:“若是之后你我众人分道扬镳,又能如何?若是其中有人身死道消,是否当哭?若我日后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戏子,我又能否演好此刻有情有义的疯子?”

“何必再问,有何好问?”司徒弈高声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一合双手,数十艘战舰被操控着撞向彼此,黑暗的深空中绽放一朵朵壮烈的火花。这个一向高深莫测喜怒无常的男人此刻竟笑得极为欢畅,如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朝顿悟放下屠刀。

公孙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如果这四人能始终走在一起,如果某人能走上不存在的正道,如果他真回到了过去,真能够改变历史……

可他知道这是虚假世界中的泡影,历史无法改变,也不该改变。他吸了口气,一手勒住黑马的缰绳:“难得有听你唱戏开心的时候……现在都集中注意力别管杂兵了,正主来了!”

秦暝随手挥动暝刀,钢铁舰队的最后一座主战要塞被刀光斩碎。他暂时收起双刀,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不是时候啊。”秦暝说。

秦暝和刘忠武还没突破创界,司徒弈的混沌导剧不适合正面战场,严契也远不及十三年后的强势。他们的力量都快要在先前的大战中耗尽了,这支足以开展星际战争的舰队被火力全开的众人砸了个干净,而它也完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残骸破片铺成了一条通往漆黑月球的通路,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站在道路尽头,无言向众人走来。

那个男人绝不是皇帝,史上从未有如此瘦弱的赤帝皇族。然而人人都会相信他是另一位至高的统治者,他的气质冰冷漠然,无情的面容不怒自威,视线仿佛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投下,看不出骄傲或鄙夷,仿佛是云霄之上的帝王望着地上的蝼蚁。

“啧,不要脸的玩意把分身都派出来了。”严契骂了一声,手中毛笔一转变作齐身高的奇兵。他跳下战马,扛起大笔率先向前:“公孙小子,老子就能帮到这里了,你赶紧——”

严契愣住了,公孙策抬手拦在他的前方。灰发青年侧过头来,笑得像学校里最不听话的顽劣儿童。

“你都帮过我很多次了,总该我帮你一回了吧?”公孙策说。

“统领秩序之王是吗?”公孙策大笑,“老子今日便来取你的脑袋饮酒!”

他狠命一扬马鞭,黑色战马嘶声嘹亮。三目双角的天魔破碎虚空现身,以两只巨臂各握巨剑与烈火。战马上的灰发青年高举金刚杵,与天魔一同冲向帝王,他的喝声在寂静的宇宙中回荡,凶煞如烧灼万界的劫火!

白发男人无言击出万丈光芒,公孙策以黑金色的流火与其厮杀。时间的流速忽快忽慢,空间时而重叠时而破碎,金刚杵以威光定下不变的安定之所,让众人得以跨越宇宙与君王一较高下。

白发男人拔出乌黑的利剑,剑光快如光芒在瞬息间指向公孙策的心口。符咒、丝线与刀光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三个年轻人均大声笑着,驱马跟随在公孙策的后方。秦暝最后一个出发,他不忘拍拍呆滞的严契。

“你还在等什么?”

“……他妈的!”严契骂了一声。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不远处气势磅礴的战场,不去看那种种精彩绝伦的神通。他的眼中望着远方的月球,夜夜抬头均挂于头顶的白光。那颗星球属于俯视着帝国的强权者,那是一切压抑与无奈的源头。

不知多少次他想要毁掉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不知多少次他按捺下心中的冲动。他知道世界就是这样的,再是无奈再是憋闷人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活。月亮不在天中在水里,看似很近却遥不可及。但这次他不需要再压抑了,这次他可以真正猖狂的大闹一场,可以不管不顾,可以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