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制!”麾下的军官带着疑问的腔调提醒着余道安。
余道安提起马鞭,指着远处的尘烟,道:“继续追!姚平仲的马已经连行了四天,绝对跑不过我们!追上去,拖住他们!”
车轮碾动地面的声响,一下又剧烈起来。数以百计的大车满载着两千多步兵,连同护翼在外的一个指挥的龙骑兵。浩浩荡荡的三千人马继续吊着姚平仲的尾巴追杀过去。
“杀!”
前方蹄声响起。又是一支关西骑兵反身杀了回来,外围的一队游骑当先迎了上去死死的纠缠住,而两队龙骑兵配合着十几辆马车左右包抄上前。不过那支关西骑兵见无法突破外围防线,就立刻反身而去,只留下了几具尸体。同样的骚扰攻击已经有了好几次,但无论他们是死战到底,还是见机撤退,都没能影响到余道安主力的前进。
紧紧跟着姚平仲离去的线路,余道安和他的三千兵,同样淌过了几乎没有水的汴河,从板桥镇外绕过。就在绕过镇子的时候,镇守仓囤大营的苗锦带着他八百人的辎重指挥过来。只一番讨论,推测出姚平仲最有可能选择的路线,苗锦便被余道安委派了走直路、抄近道,提前堵截关西骑兵的任务。
苗锦的队伍直插西方而去,他有伏地听音的特长,不至于会被姚平仲的骑兵杀到近前而不自知。余道安手下也有追击的长才,两方配合,两人有绝对的把握将姚平仲拖到赵瑜赶来。
姚平仲必须死!
姚平仲放弃板桥不打,却依然坚持北上,而不是原路西退。他的目的已经明确下来,余道安对接下来的战局演变看得很清楚,若是真的让姚平仲靠着骑兵的优势,切断了——也许只要稍稍打乱——从板桥到太行陉南口的这一段平原上的补给线,前面野战兵团和陆贾兵团在河东获得的一切胜果,很有可能都要吐回去。
姚平仲的骑兵战力,只要是正面作战,无论赵瑜还是下面的参谋,都没有一个看得起,毕竟号称天下无双的女真铁骑,都杀了不知多少,又有谁会将关西骑兵放在心上。但姚平仲若是打定主意不正面厮杀,而是骚扰全局战略中最为脆弱的对北方的补给线,一旦让其成功,前线军队和未来一年的战略布局受到的伤害甚至大到赵瑜都难以承受。
必须一刻也不放松的紧紧咬住!东京城外的战阵对峙中,余道安之所以会提前带着车马潜伏在外围,另一个打算就是当姚平仲不来东京时,他就要主动出击去追截攻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姚家父子的盘算得逞。否则当姚古的六七万主力到来后,中原战局就会向着深渊滑下去。
——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存在,就决不能轻忽视之!
※※※
冬天天黑得早,刚到未时,天色就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黑夜的降临,对于逃亡者来说是个最令人欢欣鼓舞的喜讯。在夜幕笼罩下,一切行动隐去了形迹。但今夜的夜幕,却没能遮掩住天地间的光明。
姚平仲前几天领军东来时,曾对地面上的一层薄雪感激万分,白雪反射着光线,让黑夜也有了一点光明。这一支关西骑兵在这几天能做到夜中行军,多有雪光的功劳。但现在,积雪的反光,对他们来说却如同催命符没有任何区别。
一支以战车和骑兵组成的队伍,正紧紧地追在他的身后。就像从河水里调起的团鱼,咬着充作诱饵的肉片,死也不肯松口。姚平仲少年时曾经在野地上追过兔子,七八个十几岁的少年将一只野兔赶得满山乱窜。一番折腾下来,硬生生的将擅长奔跑的野兔给累倒活擒。姚平仲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当年的兔子,而追在身后的敌军仿佛成了少年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