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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轩辕紫蝶听到屠永泰的话,浑身一震,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了然于胸。这一个月来,唐斗借着诈死之名暗中将唐门精锐调离润州,以雷霆万钧之势突袭了坐落在扬州城南的四口堂总舵。其间经过多少运筹帷幄,多少勾心斗角,多少龙争虎斗,轩辕紫蝶并不知道,她只是知道这一战彻底瓦解了四口堂抵抗的勇气,他们屈服于唐门大少的霸气之下,做了唐门的马前卒。无声无息间收服了四口堂,唐斗立刻假借四口堂的名义,布下巧居,针对轩辕紫蝶一系人马穿着讲究,热爱装扮的天性,利用金玉堂中的紫蚕衣和兰醉胭脂为饵,引她们出来。这期间,兰醉胭脂出乎意料的减价,紫蚕衣被凤阁主人看上的传闻,还有四口堂重返润州的消息都促使轩辕紫蝶和她麾下蜂女日益减低了对危机的敏感,并逐步增加了她们的贪念和占有欲,最终让她们落入彀中。在这中间,唐斗花了多少金钱,多少心血,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

“唐斗,我们不是离台的人,你们弄错了!”听到屠永泰对自己的称谓,轩辕紫蝶知道唐门对自己有了误会,急忙澄清道。

唐斗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他只是转头对侍立在他身边的一个茶楼伙计说道:“阿岩,还记得当日游仙楼口,她们唱的歌吗?”

那位茶楼伙计正是当日唐斗于危急间出手救下的前年帮谷雨堂堂主,现任唐门五将之一的剪水剑柯岩。此时此刻,仇人见面,柯岩思及当日唐门兄弟和新认好友庄少清死状之惨烈,一双大眼已经化为血红。

“记得!大少!”柯岩紧紧攥住腰畔的长剑,厉声道。

“今日你给我唱还给她。”唐斗说到这里,端起面前的粥碗,呼噜噜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小米粥,接着把碗和手中的一只筷子递给柯岩。

“好!”柯岩一把接过碗和筷子,将碗竖拿在手中,右手攥紧了筷子,狠狠一敲碗底,发出一声清音,哑声唱道,“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本来一首欢快轻灵的名都赋,却被柯岩唱出一股悲怆断肠之味,令人闻声欲泣,天地为之低回。

柯岩唱过一节,四喜茶楼、金玉堂和整条街道上的唐门弟子同时敲击起手中的暗器,发出整齐划一的铿锵声。他们应和着柯岩的歌调,同声唱道:“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c髦榻挥裉澹汉骷淠灸选b抟潞纹。狁账娣缁埂9伺我殴獠剩ばテ衾肌!?

唐门子弟的歌声悲愤难平,沙哑凄凉,间中掺杂着无法掩饰的杀伐征战之气,曹植的名都赋此刻仿佛成了阴曹地府飘出来的夺魂之音,充满了诡异的剥离感和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闻之令人心胆俱丧。

惶惶然间,轩辕紫蝶恍如看见昔日游仙楼前唱歌应和的唐门少年一个个从地底爬了出来,鬼影重重,朝她列队而来,手臂伸长,想要将她也拉到阴曹地府。

“啊——”轩辕紫蝶惨呼一声,抬手死命按住双耳,嘶声道,“不要再唱了,求求你们,不要再唱了!”

“拿下!”待到歌声终了,唐斗轻轻一挥手中仅剩的一根筷子,轻声道。

梆子声同时从金玉堂和四喜茶楼二层上响起。暗器破风之声仿佛雷霆暴雨,铺天盖地地响起。一瞬之间,不知有几千几万枚暗器对准轩辕紫蝶照面轰来。毒蒺藜、夜花钉、寒冰针、七毒砂、透骨梭、金钱镖,唐门子弟仿佛想要一口气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暗器都招呼到轩辕紫蝶身上。

生死关头,轩辕紫蝶咬牙振奋精神,双手抓住披在身上的淡青色帔帛,以左脚跟为轴,身子一个轻灵的旋转,帔帛宛若一盏青色巨伞在她的周身展开。轩辕紫蝶身子仿佛陀螺一般旋转不停,随着旋转的加剧,她的左腿渐渐弯曲,缓缓将身体重心降低,而旋转速度则越来越快。淡青色帔帛鼓满劲风,化为满空青云,遮天蔽日,成千上万的暗器狠狠撞击其上,仿佛撞在了青藤织就的盾牌之上,毫无例外地被远远弹开。

随着旋转加剧,轩辕紫蝶在地上俯卧成一朵巧云,旋转的青色帔帛化为一盏睡莲巨叶,将她的身体完全遮蔽。暗器击打在帔帛上发出雨打荷叶般的啪啪声,溅落在她周围的暗器渐渐堆成了乌油油的一圈。

“是天蚕锦!”“上飞爪!”看到暗器无法建功,四喜楼上和金玉堂顶同时响起唐冰和唐毒的号令声。

扑棱棱的破风声四面响起,十数道乌光从街道两面交剪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