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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见正是良机,身形飘然跃起,几个起落之间已越过了右将军府的围墙,只见府内各处房门大开,杳无人迹,四下里一片狼藉,显是已被吴世璠抄家,但府中却并无兵卒守卫。

崔安无心查看,径循上次之路直奔后面的小花园,距这小花园尚有一院之隔,便听到有人在大声争论,一人道:“他奶奶的,真是出事了,不会是清狗攻城了罢?”

另一人忧心忡忡地道:“不像,不像,声音是从皇宫传来,倒像是宫里出了什么乱子。”崔安隐身院门之后,从门缝中观瞧,却见有七八名士卒站在花园门口,正在七嘴八舌的谈论。

崔安心下一喜:这必是吴世璠的守卒,孔四贞果然还在府中!略一寻思,已是有了主意,假作气喘吁吁地奔到花园门口,大声道:“胡国柱串通吴世琮叛党在宫中作乱,殿下命你们速速回府守卫!”

那几名士卒本就在担心城中出事,蓦然间见到一名身上又是泥污又是血迹的吴军士卒奔来传令,仓猝之下不及细想,俱是大声答应,一齐向外奔出,片刻之间已是人影不见。

胡国柱与吴世琮交往甚密,这是在吴三桂军营中人人皆知,是以崔安随口一说,那几名士卒便即深信不疑。崔安本拟这几人若是稍有疑心,便要当即出手,谁知居然就这般轻轻易易地将他们骗走,倒也愕然不已。

便在此时,忽听竹舍小门一响,孔四贞从屋中缓步走出,晨曦中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红肿,似是刚刚哭过。

崔安抢上数声,低声道:“四贞姐姐!我是崔安!”孔四贞先是一怔,随即欢声道:“崔安妹子,当真是你?”崔安点点头,道:“事情紧急,衡阳城即刻就要全城大索,咱们这就出城,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孔四贞吃了一惊,道:“出什么事了?”崔安道:“吴三桂和吴世琮已死,姐姐也不必留住这衡阳城中,待出了城,妹子再和细你说经过。”

孔四贞这一喜非同小可,盯着崔安喃喃地道:“吴三桂和吴世琮都死了?”崔安顾不得答话,牵起她的手向外便走,这小花园穿过两重院落便是右将军府的后门,两人刚走过第一重院落,忽听前面传来一阵女人悲泣之声,中间还夹杂着婴孩的哇哇大哭。

崔安一怔,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孔四贞却已是面露不忍之色,低声道:“吴世琮全家男女老幼和下人都被关在前面的大屋里,如今城中大乱,若是没人顾得上他们,再耗上几天,只怕老人和孩子都熬不过去这关。”

孔四贞久居官场,自然见过抄家之后的情形,是以一听便知,而崔安却尚要听她说了才能明白。当下两人藏身院门之后向院中瞧去,却见这院中有两所大屋相对而立,不仅屋门用铁链绑牢,就连窗户都已被木条钉死。

院中有四名士卒手持长枪闲闲站立,全然不以屋中传出的哀号之声为意。

如今虽是八月已过,但天气尚十分闷热,吴世琮府上下数百口被关在这两间屋内,若再过上几日,只怕不是饿死、渴死,便是要被活活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