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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人在扬州城中找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那当真是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可是有一天晚上,眉儿忽然流着泪告诉我,她是拜月教的人,我们两人相逢是拜月教副教主的一手安排,她说完这话,岳胜仙就出现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岳胜仙的用心,他是想借此要挟我为拜月教效力,进而控制整个五阴山。我爹与拜月教势不两立,若是被他知道眉儿的身份,只怕我这一世休想再见她一面。为了能与眉儿在一起,我只能答应他暗中为拜月教办事。”

“岳胜仙倒也并不逼我,只是给了我个明月右使的名头。自此拜月教扬州分坛的大庄院便成了我和眉儿欢会之地。可是不久之后,我突然发现,眉儿并不是真心喜欢我,她的心上人是岳胜仙!”

说到此处,厉克雄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可他的语气仍是平平淡淡,可见这些年来,此事已不知在他的心头翻转了多少遍。

“岳胜仙当真是猪狗不如,他明知道眉儿是真心爱他,却还逼着她去勾引别的男人。眉儿骗了我,我并不怪她,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比我更苦。她常常要我陪她喝酒,喝醉了之后不是伏在桌上痛哭,便是醉醺醺地指着我大骂,我就知道这是岳胜仙又让她伤心了。”

“这时候我总是在想,早晚有一天她会醒悟过来,明白真心喜欢她的人是我,可是她酒醒之后,想要见的人还是岳胜仙!每次看见眉儿瞧岳胜仙的眼神,我就忍不住要发狂,我常常在想,若是她能这样看我一眼,就算我立刻为她死了,也是甘心情愿。”

“可岳胜仙这狗杂种却总是伤眉儿的心,在我的心里不知盘算了多少次要杀死岳胜仙,眉儿也知道我的打算,她流着泪苦苦哀求我,要我答应不去碰岳胜仙,我知道,我若是杀了岳胜仙,只会让眉儿一世伤心。”

“那一年虾峙岛的武林大会,我奉命留守五阴山,岳胜仙竟然让眉儿上场对付天下高手,等我闻讯后赶去,连眉儿的尸骨都……”说到此处,厉克雄双拳紧握,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崔安回想起当日扬州废庙中和拜月教四大追魂使交手,颜方回言语之中确是隐约暗指曾若眉与岳胜仙有私情,想不到此事居然有如此隐情!可在虾峙岛上,岳胜仙眼看着曾若眉死在面前,竟然无动于衷,心肠之忍可见一斑。

半晌,厉克雄方松开双拳,缓缓地道:“我发狂一般要找岳胜仙算账,可是他却对我说,若是我不再为拜月教办事,就要把我和眉儿之事连同之前为拜月教所作之事传扬江湖,让五阴山在江湖中再无颜立足。只有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泥足深陷’,可是我已没有别的路好走。”

“再过了大半年,莫孤影不知怎地找到了我,要派我到广西干事,在铁佛寺外与姑娘交手,我的面具被姑娘扯下,当时我就在想,这件事是迟早瞒不住了。心灰意冷之下我来到扬州,这里是我和眉儿的欢会之地,想就此一死了之。可是每当我想到岳胜仙还逍遥世上,我就万分地不甘心!”

“总算老天爷可怜见,让我从姑娘口中知道了岳胜仙的死讯,从此可以无牵无挂地追随眉儿于地下,再也不必受这等无穷无尽的折磨,我只求姑娘在我死之后,让人把我的尸首随便埋了,也不必立什么墓碑,像我这等不肖之人,原不该在这世上留下什么痕迹。”

厉克雄的语声平平淡淡,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可听在崔安耳中却是惊心动魄,心道:人之用情竟能如此之深!蓦然间想起孙延龄和孔四贞两人生离死别之状,禁不住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唉,鬼神之说终属虚妄,就算是一死了之,又岂能当真相见与地下?”

厉克雄怔怔地听着崔安话中之意,似是已然痴了。

她知道厉克雄死志已坚,绝不至再粉饰谎言,淡淡地道:“厉少主,当年你在扬州之时,是何人指使你假扮武当门下女弟子崔安,诬陷她是拜月教中人?”

厉克雄茫然道:“假扮武当女弟子?绝无此事,拜月教若要假扮女子,为何不直接令女子假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