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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锷停马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韩?”

那小孩儿笑道:“我不知道,但我姐姐知道呀。”

韩锷心中更是一跳,凝目向那孩子道:“你姐姐?”

他仔细看那孩子的脸,要在他脸上找出些与方柠相像的影子来,但他一向不善于辨人相貌。心下犹疑着,松着缰的马儿不由得就由那孩子拉着向前走了,口里还在问道:“你姐姐怎么知道?”

那孩子俏皮一笑:“我姐姐嘛……”他卖了个关子,回头看到韩锷那一脸认真的神态,不由忍笑道:“她能掐会算了。”

街边楼上已有个女子笑着高声道:“小计,这次你又是帮谁扯蓬拉纤?为什么不让到我楼里来?”

那小孩道:“玉儿姐姐,这可是余姑姑的生意,你真的也要抢吗?”

楼上那女子就吓得一伸舌头,一缩头就缩回窗里去了。韩锷心里一奇:“余姑姑?”却不知这余姑姑又是谁?他想了下,向那小孩儿问道:“你叫什么?”

小孩儿呲牙一笑:“我姓于,叫于小计。”

韩锷一怔,自己此次进洛阳,看来真的是和姓“余”和“于”的有缘了,先是于自望,又有余国丈,今日又冒出个余姑姑和于小计,就不知这后二人是哪个“于”了。

那小孩儿拉着他却并不向大街走,而是一拐拐进了那个沟边上的一条小巷。巷弄深幽,沟里隐隐浮起一蓬水意,不知怎么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韩锷又有了那一晚诡异的感觉,不由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于小计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若有深意:“韩爷这里都不认得?这里就是有名的‘御沟斜’了——又叫‘玉钩斜’。”

他看了韩锷一眼,见他还不明白,就自轻声解释道:“据说,在汉朝时,凡是宫里有什么遭嫉的宫人。被人暗害后,就会埋骨于此,原来还传说这里半夜都有鬼哭的。所以有了个香恻的名儿,叫‘玉钩斜’。”

韩锷一抬眼,离这里不远的北面就是洛河对面的宫宇殿舍——‘玉钩斜’?——是不是所有的富贵权势之侧都有些阴风惨惨之地?那孩子却已牵着马儿到了。他停在了一个青檐瓦、白粉墙的屋舍之畔,只见那瓦舍之侧高悬了一个布招,布招上写了‘余姑姑演命推算’七个字。这小屋僻静,像没什么客人。那于小计笑道:“韩爷,请下马。”

韩锷依言下马,只听于小计已冲屋中叫道:“余姑姑,我给你请的人来了。”屋里就听一个苍老女子呜噜呜噜含糊不清地叨咕了一声。那声音似老似嫩,说不出的怪异。韩锷已随那孩子走进屋内,只见屋内一案一榻,另设了两三个小凳,摆设竟极为萧条。案后榻上盘腿坐着个女子,那女子看脸年纪似不大,也不过三十有余,但一头头发却已花白。最奇的是她的一双眼白垩垩的,竟是盲人。她胸膛干瘪,发出口的声音就似出自深岩古穴,说不出的让人空茫难受。只见她哼了两声,一双分明看不见什么的眼有如前生旧世般地向韩锷脸上盯来,直盯了好久,才嘎嘎道:“韩公子。”

韩锷心里升起一丝失望——不是方柠。但对方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姓,不由又惹动了他的好奇之心。这女子分明他从未见过,但他却有一种感觉,像是见过了两三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