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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去教主之位后张无忌只觉浑身轻松极了,这一睡竟自睡了足有三四个时辰。轻松愉悦之际,他却绝没有想到,便是他的这一逃脱避世的做法,明教从此便开始走入到了一个自中土建教以来最黑暗的时期。自此未出十年,明教这一盛极一时的江湖第一大教便走向了灭亡,最终烟消云散,从此绝灭。屠龙再现,称霸天下,倚天已断,谁与争锋?

张无忌辞去教主之职的事一经传出,立刻轰动天下,当真是有人笑有人哭。其中笑得最很的当属朱元璋了。这所有的一切果然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虽然已经贵为统帅百万之众的大元帅,但在明教之中到底还只是一名职位低微的普通教众,他想当皇帝,其道路之曲折艰险可想而知,但此时最坚硬高大的一座大山一经移除,其他的事情自然容易多了。

第三章名山大川雪茫茫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沙丘顶上的风正大得紧,吹得张无忌满头满脸都是沙土。因为没有吃早饭,是以现下肚里空得颇为难受,一摸衣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适才走得急,竟忘了携带干粮银两,心道这一去万里怕又有得苦吃了。正思量间,忽听得丘下有沉重的呼吸声,忙扭头看去,只见丘下二百丈外的沙粼上趴了一个人,那人满脸刀疤,正呆呆地望向自己。

见张无忌醒来看了过去,那人脸上一乐,跳了起来叫道:“教主!你醒了?属下等待多时了!”

是周颠,张无忌道:“周兄,你的盛情在下心领了,在下既然心意已决,周兄就不要太过勉强了。”

周颠道:“教主你会错意了!教主让位于杨逍老儿,属下心中固然不快,但在明尊座前我等尚且不能使教主回头,现下凭我周颠一人,又岂敢奢望能令教主收回成命?”

越往后越是山高雪厚冰滑风恶,甚是难走,尤其周颠在攀登高山时出力过猛偶有头晕气闷的现象,但好在他功力深厚,又有张无忌在,运气调息过后并无大碍。二人以一条生牛皮各自拴于腰间相连,在山中晓行夜宿,行速甚缓。周颠时而忍不住笑骂道:“他奶奶的!早知如此,当初应该走大路便好了!那样最起码我们可以买两匹马来骑,胜过受此洋罪!”

张无忌心中也不禁感到焦急,但足下往往是万丈坚冰,别说快不得,便是能安然渡过不摔下深谷就感谢天地了。但路已行至此处,想要回头是不甘心的了,只有坚持走下去。两人一般不敢在山顶过夜,每每走到太阳西沉之时便不再翻山,寻那山脚和谷底的洞穴过夜。数日来的晚间张无忌闲来无事便翻阅那《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心道自敏妹从周姑娘处取来,不觉已有数月之久了,此间倒是见过周姑娘数面,只是碍于敏妹之面,一直没有将此物还于周姑娘,这次去四川便乘机交还给她吧,此物原为峨嵋创派祖师郭女侠的母亲所录,自该归峨嵋派所有,我张无忌不可私自据为己有,就连其中的武学也不应偷窥习练。不过这两部秘籍所载之武功大是神妙,其实自张无忌见到此物时便忍也忍不住时时研读推敲,以之与自己习练的《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相印证比较,越比越是赞叹,越看越钦佩仰慕创此功法的前辈高人。他虽然无心偷学那秘籍中的武功,但久看之下真气自然游走,情不自禁之下轻轻一掌拂出,身边的岩石咕咕闷响,石心已然碎了,却是摧心掌在不知不觉间练成了。

原来张无忌自学会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两项神功后,天下的武功大都能拿来即用,所学新招要比常人快了万倍,但那也仅限外功和可以以九阳神功作为内功根基的功夫,而且用于极其高深的武功也不会十分灵光,比如龙爪手,张无忌可以使得比空性还好,但降龙十八掌他却只能使出三四成的威力来;比如一阳指他只能依样画葫芦似是而非的使出,而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他却连一点痕迹也使不出来,是以《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他也未能一蹴而就,只因《九阴真经》所载内功与《九阳神功》所载内功功理截然相反,两者非但难以就此简单地互为利用,而且相互克制,几乎不可共存。一个月前张无忌在武当山闲来无事又细研了一下《九阴真经》,只觉得那九阴真气刚生出来一丝即被体内强大的九阳真气化得干干净净,就如那铸铁洪炉内要凝出一支冰凌一样困难。后来他看太极图突有所悟,试着将九阳真气强行挤压至丹田的一侧,并催动其旋转起来,终于空出了一部分丹田来,这时他再练那《九阴真经》才好歹有了进展。张无忌深知自己这般甚是危险,稍有不慎将会轻者走火入魔,经脉齐断成为废人,重者立时便可丧命。其实以张无忌此刻的武功普天之下已无敌手,但他偏偏无法自拔,这便似酒鬼面前摆着佳酿、淫贼面前横陈玉体一般,怎能熟视无睹?而且越难越危险他反而越忍不住要去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否攻克难关,达到水火交融,阴阳相济的最高境界。

张无忌主要看那《九阴真经》上半部的行经运气的法门,于下半部所载九阴白骨爪之类的外门功夫不怎么理会。这日夜里打坐运气,将那九阴真气搬运至奇经八脉时直感到浑身冰冷入骨,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喝出一口气去却牙关僵硬无法办到。此时他却不知周颠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洞口洞内团团转,丝毫不敢睡下。他们所住的洞穴只有两丈来深,口大里小,地面极不平整。这夜山中狂风大作,直卷得暴雪如狂沙般打进洞来,洞中连堆火都点不着,寒冷到了极点。周颠裹着兽皮囫囵了一觉后突被一阵牙关相击声惊醒,知道是张无忌所发,这几日他几乎天天如此,原本不如何惊奇的,但此刻张无忌的全身骨节都克拉拉地响了起来,睁眼一看,只见他浑身笼罩着一层寒霜,脸色惨白,神情恐怖,不由得大吃一惊。知道定是张无忌练功出了岔子,但他功力较张无忌相去甚远,无法帮上忙,只得慌手慌脚地脱了身上的兽皮试图去给张无忌披上,但才接触到他的身子就感到一股寒气呼地袭来,激得他连退了数步直至洞口。一阵哆嗦之后突然隐隐听到蹄声如雷,似是有数以万计的野牛之类的大家伙狂奔而来了。

周颠心下大奇,忙跨出一步去看,只见到狂雪扑面,四下里漆黑一片,目及数十丈只隐隐约约看到白山怪岩的轮廓外其余什么也看不见。正好内急了,便对着洞口的岩石尿了起来,正自感叹这鬼天寒冷至此,撒尿都成冰时,忽觉声音不对,眼前不远处的谷底山岩转弯处猛地冲出了无数头野牦牛来,轰轰隆隆巨响间,如山洪暴发般地掠过周颠身边,向下方继续冲去,良久不绝,惊得周颠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

牦牛数量极大,在峡谷中拥挤不堪地狂奔,有数头甚至从周颠的鼻子底下冲过,牛毛拂身,积雪扑面,骚臭充斥鼻腔。周颠被一股牛臀撞了一下,摔进洞来。此时眼见张无忌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大吃一惊,心道千万莫让那蛮牛冲了一头进来,否则教主性命不保。堂堂明教教主死在高手之下尚有情可原,若死于一头蠢牛之下怕是要笑死人了。

心念至此,周颠忙抄起单刀,立于洞口,圆睁双眼,须发随狂风乱舞,竟也颇为神威凛凛。其实牦牛狂奔之中都没有注意到路旁还有一个山洞和一个挺刀威立的人,几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牦牛群开始逐渐变少。周颠知道如此深夜牦牛群突然狂奔一定是有什么危险才会这样的,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那牦牛群中还飞奔着许多较小的兽影,仔细一看,吓了周颠一哆嗦,原来是狼,而且越来越多!只见数头牦牛已被狼群扑倒,兽群顿时大乱,霎那间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群狼争抢的景象。周颠闯荡江湖多年,狼见过了不少,但如此这般的却生平仅见。正自感叹间突然一头巨大的老牦牛被一头灰狼咬中了脖子,失去平衡直向洞口冲来。周颠见其来势凶猛,大喝一声疾跨一步伏地一刀正中那牛的左前腿,使牛再度失去平衡一头撞在洞口旁边的山岩之上,嘭地一声巨响,那狼也收势不住摔打在岩石上。但那狼的身体虽飞出,口却不松,甩打在山岩上只是闷哼了一声,翻过身去继续死咬。周颠看得气愤,手起刀落,狼身自颈处应声断落,鲜血霎那间染红了一大片积雪。岩上积雪纷纷坠落时那狼头才一松口,落下地来。

张无忌道:“如此最好,否则在下不才,唯有一逃而已。”

周颠双手乱摆道:“教主千万不可!你一跑,周颠就是骑了八匹快马也追不上啊!周颠仰慕教主的武功和为人,这次巴巴地赶来便是想随教主去了,既然教主不愿做教主了,我周颠做那个散人也无味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