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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伯遂的提议立刻引起群相呼应。月阔察儿暗拧眉头,向察罕特穆尔抱拳道:“王爷世代忠良,乃我大元天朝第一忠勇仁义的大英雄,此时该当如何,全凭王爷定夺!”

月阔察儿的这一激将法察罕特穆尔如何听不出来?他心头苦笑,正想说话,却见女儿扑通地跪拜了下去,粗着嗓子大声道:“王爷!小人虽然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卒,但也要请王爷您为着国家社稷着想,先破敌,后接旨啊!”

察罕特穆尔摇头叹息道:“难道你们都不明白本王吗?反贼张士诚已到强弩之末,谁来领兵攻之都可破,何苦非要如此不合时宜地强攻而害了千万将士的性命呢?我个人的一点成败荣辱又何足道哉?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子抗也,君臣之义何在?你们都不用再劝了,本王主意已定,接旨奉命!”

赵敏大声喊道:“皇上不命王爷进京面圣,而是流放到遥远的淮安,这岂非明摆着有人作梗不使王爷有面见皇上辩驳的机会吗!”

察罕特穆尔脸色又一沉。皇上受奸人挑拨,必将制他的罪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流放淮安却万万没有想到。适才他心头大震之下口吐鲜血便是为此。这果然是奸人们想制他于死地的毒招。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好在自己朝中也有得力之人,儿子王保保领军镇守边关,也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将才,等此时风头一过,他们定然会想办法在皇上面前替自己辩驳。是以他不再迟疑,拂开扶着自己的将士,强忍着伤痛,自己走过去单腿跪地,高举双手,接过了诏书来。

见到察罕特穆尔如此,一时间万军默然,一时间叹声一片。跟随察罕多年的一些老兵宿将都知道汝阳王的脾气,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禁不住都潸然泪下,委顿在地。月阔察儿生怕汝阳王触景生情,突然改变主意,便抱拳道:“那么请王爷立刻奉旨行事!现下将士们一时间感情不能自已,还请王爷速速启程为妙!”

汝阳王本来颇不舍得立刻就走,但听此一言,心下冰凉,微微一笑,抱拳道:“那么军中之事有劳大人了!”

说罢唤了亲兵去取了帅印文书等物,现场简单交割。

赵敏软倒在地,心头混乱已极,只顾在想若掀起群愤当可阻止使者下诏,但如此一来父王定又不快,正烦恼间突感手掌被人轻轻一捏,忙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头发蓬乱,满脸泥土的小兵跪在自己身边正嘴角微笑地看着自己。略微一怔,当即认出这便是张无忌啊,只差点儿便要放声大哭扑倒在他的怀里。这个念头转了一转便收了回去,如此环境,便是她赵敏都不能显露身份,何况张无忌?她扭过了头去看向父亲,但那手却终于没有从张无忌的手中抽了出去。好在现下人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汝阳王的身上,谁也没注意到这两个小兵悄悄的手拉着手的怪模样。

对于张无忌来说能看到赵敏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当真是无上之喜,至于汝阳王被皇帝革职流放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如果换了他是汝阳王,替如此昏君办事,他自己便只怕早已告退许久了,何必等到昏君先开口?而且汝阳王被革职后便不能再与义军为敌,那么于天下于他和赵敏之间都是一种好事。

匆匆交割完毕,汝阳王命赵敏点了几名亲兵,带了四名家将出营而去。

赵敏所点的亲兵里自然有张无忌在内,而那四名家将张无忌却也认得,竟是十八番僧中的四钹金刚。不过这四名番僧个个手捻佛珠,双目半睁半闭,一副对外界事物不闻不问的样子,自然没有留意到张无忌这个大对头正混在自己身边。

汝阳王跨进虎皮软轿时张无忌抢去抬了后首的轿杆,赵敏一声不响的跟在轿侧,才起轿,三军将士便呼呼啦啦的跪倒在地,拜伏下去,不少人失声痛哭。

面对此景汝阳王不便再说什么,只得一摆手道:“走吧。”

一行人走过三千骑队,出了大营没多远,便只听得身后军中吵声震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端。这时营外却另有一队人马横冲直入地疾驰来了。赵敏害怕他们冲撞了父亲的软轿,忙带领大家让到了路边荒地里。只见来者也是元军,数十面大旗之上绣了太不花和事雪的字样,知道接替汝阳王军权的大队赶到了。

大军发现停靠在路边的这一小队人后立刻分出了一支百人队来,拉弓引箭,将汝阳王等围了起来。一名百夫长厉声喝道:“尔等何人?为何黑夜出现在军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