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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三侠俞岱岩原本没有收徒的,但全身瘫痪后,众师兄弟为他广为物色弟子,以便伺候,是以到了后来,武当七侠的传人倒数俞岱岩为最多。

提到莫声谷,张无忌的心里也一阵发酸,正心中暗怨赵敏如何提起这些,只听赵敏轻声叹道:“想我敏敏以前一直是以武当为敌的,但太师公和太师公的七位传人,却都是我衷心佩服的英雄人物!”

张三丰道:“说到佩服,老道说来还要佩服你这小妮子才对!想我老道人生百余年,所遇风浪何止千百?但仔细想来,能让老道心惊肉跳,至今犹有余悸的事,便有你那件了!嘿,谁知现在,你竟成了我老道的孙媳妇儿,嘿嘿,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赵敏笑道:“孙媳妇儿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要是我早知道您将是我的亲亲太师公,就是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您无礼啊!”

张三丰仰头哈哈大笑,道:“世事变幻,人生难测,岂是轻易洞察得透的?呵呵呵呵。”

赵敏点头道:“太师公所言不错。江湖中人说起太师公,无非竖起大拇指,称张真人开山立派,自创一派全新武学,武功登峰造极深不可测,无愧为一代宗师,武林中百年来第一人而已!但敏敏心中所真正钦佩和羡慕的,却不是这个。敏敏佩服的是太师公一生之中常能洞察世事,不断领悟人生真谛!如此高龄,尚且顿悟真理,想来便令人心仪不已!”

此言竟正好说在了张三丰心中的痒处,他这一生成就非凡,但一般人所看见的,无非就是他创立了武当一派,并使之扬威武林,成为江湖中堪比已有千年积累的少林派的大门派;再者便是他的武功等等,似乎并无一人想得到他的这些。而他自己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的这一生,所得意的,竟只有这些来自心灵深处的想法和参悟。

张三丰心头早已看淡了名利,绝不会为一般赞誉之辞所动,但赵敏的这些话听来,竟颇有得遇知己之感。不禁令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一会儿,缓缓道:“想不到我这徒孙媳妇儿倒颇知老道!”

赵敏高兴道:“只因前不久敏敏听无忌说了,方才有此一叹的。不过敏敏愚钝,委实有许多事想不通,但问了太师公又怕太师公见怪。”

张三丰呵呵笑道:“但说无妨,或许有很多事太师公也想不通,此时不是正好这许多高人在此么?或可为你我指点迷津。”

赵敏点头道:“太师公乃是当世高道了,武当一派也乃道宗宝观,可为何太师公的七位衣钵弟子仅大师伯、二师伯两位出家为道,而且还是近来方才出家?”

张无忌吃了一惊,暗道敏敏怎会问这个?这岂不是欲令太师傅当场难堪?

谁知张三丰并未生气,缓缓道:“何谓出家?何谓不出家?何谓修行?出家可修行。不出家亦可修行。修行乃修身之行、修心之行、修正之行、修善之行。如非领悟,出家亦是枉然;如已领悟,出不出家又有何分别?是以老道的七名弟子,出不出家,老道从不强求,道法自然尔。”

赵敏点头道:“敏敏明白很多了,太师公说的是为人但求一个正字,一个善字,实则便是修行了。假若一个人心中无道,便是出家了也是枉然,对吗?”

张三丰微笑点了点头,道:“不错。道者,说到领悟,又谈何容易?半年多前,老道偶遇青田先生,一番长谈,得蒙点拨,方才对道有了另外一层领悟。嘿嘿,只是人过百年方才领悟,想来却颇感稍稍迟了。”说罢呵呵笑了起来。

张三丰不止一次提到过刘伯温曾点拨过他的事。连张三丰这样的高人都曾被刘伯温点拨,听得众人不禁颇感诧异。但又均忍不住心想这个刘伯温虽然甚是气度不凡,但毕竟丝毫不会武功,一个读书人多读了几车书,自能引经据典,说出一番大道理来,倒也不足为奇。

一旁站着的刘伯温一直面含微笑,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