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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昆仑武家庄后,张无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凶狠的恶狗了,如今再次看到,一番旧事涌上心头,不禁暗暗慨然兴叹。

韦一笑轻功虽佳,但怀中抱个人却别想跑得过那些生猛强壮的波斯牧羊犬,若不是那些大汗及时喝止,他只怕也要被咬了。他瘦得连屁股上都是骨头,恶狗咬在嘴里,只怕会更加欢喜。

这时被众大汉隔开,韦一笑方才能低头去查看辉月使的腿伤,当然不能卷起了裤管看,只见那里的袍子都被撕裂了,十余孔牙印染满了鲜血。辉月使虽一路上没少气自己,但见到这样韦一笑也愤怒不已!

这些牧羊犬平日里看护牛羊,常常要和各种野兽搏斗,而且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来他们部落的外人大多是敌非友,是以强横凶恶惯了,嗅到陌生的气息和血液便按捺不住狂暴的性子。而且此地民风强悍,狗咬了外人不但不受主人责罚,反倒常常还要被主人以勇士来嘉奖,所以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它们凶残猛恶的习性。

韦一笑打死的那条狗正是其中一名大汉的,这人原本见韦一笑精干枯瘦还敢做人家的保镖随从,心中还暗笑呢,这时见自己的狗整个上颚竟然被他随手一掌打得粉碎,当真又惊又怒,心想你一个卑贱的女奴被咬死,我们有的是女奴赔你,可我的勇士被你打死了,你却从哪里来赔我?若不是你现在还是我们的客人,今日我特音定要你瘦鬼抵命!

张无忌若扮作行商大老板,说甚么也不像,但他做过明教群豪的首领,近来武功又越加傲视群雄,是以气度早已不同往常,由此扮一个大老板的颇显年少有为的公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见大汉们挡住了恶狗,当下不动声色地笑道:“她虽是一个女奴,现在却是在下的口耳,得罪之处尚请谅解!”

辉月使抹了泪,将这话翻译了。巴库冷眼看了看张无忌,摇了摇头笑道:“我尊贵的客人,您的这名手下勇猛绝伦,那是真主赐福,打死了条狗么,没关系的!我们族人最尊敬勇士!请!”领了张无忌,并辔而去。

韦一笑胸中的怒气大起之下,那还管他这里的什么规矩,当即将辉月使抱上了自己的马背,然后牵马走在张无忌马后。大汉们均用奇异愤怒的眼光看向他们,韦一笑只顾昂然不理,大步向前。

巴库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口说道:“女奴怎能在主人面前骑马?怎能女奴骑马而男人走在地上,还给她牵马?罪恶啊!”

辉月使听了想要翻下马背来,韦一笑早已看出这老者面色不对,当下止住了辉月使,道:“老家伙说的甚么?说给公子听便是,有公子作主,你甚么也不用怕!”

辉月使说了,张无忌当下板着面孔喝道:“我的女奴被你们的狗咬伤了,难道还要让她走路?你们族人便是这般款待我们来自远方的客人么?”

辉月使照样说了,张无忌借势拉转马头,对韦一笑喝道:“我们走!甚么地方买不到好货?我们就是去比什凯克,也不在这里买!走!”

韦一笑听了立刻拉转马头往回走,辉月使立刻佯装又急又为难,将这话喊给巴库听了,巴库果然立刻慌了手脚,忙打马拦在了张无忌的马前,学着中国人的模样抱拳打恭,笑道:“我尊贵的客人这是怎么了?在加恩一代,谁还有我们部落大?伟大的、神圣的、深受万能的、无所不在的真主安拉眷顾的君主、乌斯汉陛下已经将加恩山脉东西两侧,广大的阿富汗谷地,都封给了我们的酋长,土库尔思?本登老爷,并尊封我们老爷为黄金大酋长!我们这里有全世界最精美的地毯,有全世界最神奇的藏红花,尊贵的客人您还去哪里呢?比什凯克的也不一定有我们部落的好啊!”

土库尔思?本登酋长的名号辉月使早已给张无忌说过,他是这里势力最大的酋长,管辖了大片的草原和谷地,农牧民三万多户,马上勇士过万,而他自己也勇武过人,颇具胆色,自投靠了巴比伦王乌斯汉后,在反蒙元战争中屡立战功,深受乌斯汉赏识,所以加恩大山一带的重要事情,非得向他打听不可。

波斯人痛恨蒙元,但在这里来往的大元汉人却皆为本份的商人,同他们素来友好,既有钱,付钱还爽快,分文不赖,而且他们的物产,五成以上要靠卖给中国商人,所以怎能不欢迎汉商?所以张无忌假扮汉人商人侧面打听当下时局,绝不会引起猜疑。

摆够了谱,张无忌才不情不愿随巴库继续往前走。

山口到酋长大帐,足有十里远,大部分的牧民平时都是放牧牛羊,操劳生计的,但他们随身都携带武器,如有战事,打马往大旗下面一聚拢,就是杀气腾腾的战士。平时各处路口或村寨,都由族中长老率领几名勇士巡逻把守,但有情况,立刻传讯。而遇到做买卖的商人,则由他们负责接待指引。这里的普通百姓是不能私自售卖自家的物事的,必须得集中上交大酋长,由大酋长统一售卖,所以碰到前来收购货物的商人,长老们只得将他们送到大酋长那里,大酋长家的管家很多,专门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