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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剑[校对版] 朱太河 7818 字 2023-03-20

等到胡大宁等人来到近前,曾梓图掀起车帘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胡大宁跳下马,走到车前说道:“刚刚捉到一个北冥教的探子。他们得知您乘车出门,准备沿途埋伏,设计劫杀。据说可能还有长老一级的人物参与。我担心这里人手不够,才带人急忙赶来保护。”曾梓图一愣:“有这种事?那探子现在哪里,他的话可信么?”胡大宁说:“蒙昆把他押在府里,等候回去再审。那人交代,他们一共三个人,蒙昆只捉住一个,另外两个跑掉了。您出门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北冥教了。”曾梓图捻着胡须想了一会,扭头看了看曾婉儿。曾婉儿估计哥哥应该已经得手了,而且从这里赶回去至少也得半个多时辰,于是说道:“啊,有人要谋害爹爹?那,咱们赶紧回去吧!爹爹的安全要紧!”曾梓图轻轻拍了拍曾婉儿的手背,点头道:“嗯,也好。这次事出有因,爹爹食言了。改日爹爹再带你出来玩。”曾婉儿大方说道:“没事,爹爹不用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忽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在路旁的树丛中闪过。胡大宁最先看见了,赶紧招呼众人加强防备。那几个人在树丛中往这边张望了一下,见众人停下不走,似是互相嘀咕了几句,然后有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哨,那些人便快速向两旁散去了。

柯老三庆幸道:“果然有埋伏。幸亏老胡来得及时。”于是曾梓图吩咐众人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走。曾婉儿不得不佩服哥哥的完美计划。郝青桐等人也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因为来之前曾婉儿跟他们交代过,万一遇到歹人,不必恋战,保护爹爹要紧。如今埋伏的人自行散了,这样一来倒省事了,连打都不用打了。

众人回到府中。曾梓图进入大厅,吩咐胡大宁去把北冥教的探子带来审问。胡大宁去了一会,直把被捆得结实的小五提了回来。小五仍在昏睡着。曾梓图命人将他救醒。小五慢慢睁开眼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胡大宁怒问道:“你怎么在柴房?北冥教那个人呢?”小五说:“蒙大爷让我在柴房守着,我一刻也不敢偷懒。后来,后来好像被人打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胡大宁跺脚道:“看来他们果然是结伙来的!那厮一定是被同伙救走了!”

这时蒙昆大列列走了进来,上前邀功请赏:“曾公回来了?大家全都安好吧?”众人全都看着他,没有说话。蒙昆竟未察觉现场的状况,还在继续说着:“幸亏我抓了那个探子,要不然……哎,你怎么在这?”他这才看见跪在地上的小五。胡大宁斜眼瞅着他,说道:“蒙昆,你跑哪儿悠闲去了?那个探子早跑了。”蒙昆挠着脑袋,一时摸不情状况。曾梓图一摆手:“算了。没有出事就好。想不到北冥教的人仍未死心,还在设法算计老夫。大家以后都要多加小心。”众人拱手称是。只有蒙昆愣愣地看着大家,扭头小声问柯老三:“刚才怎么了?”柯老三只瞅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曾可以匆匆赶来,假装惊讶地问道:“哎,爹和妹妹不是去八仙山游览了么?我刚去娘那里请了安,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曾婉儿赶紧上前说道:“嗨,别提了。我们还没到八仙山,就遇到了埋伏。幸亏胡叔叔他们及时赶到。那些人才没敢动手。”曾可以惊讶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恨了?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胡大宁说:“是北冥教的人。”曾可以问:“胡叔叔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胡大宁说:“蒙昆早上捉了一个北冥教的探子,那人交代,他们得知曾公要乘车出门,要报知他们的长老在路上劫杀。”曾可以扭头看了一眼蒙昆,冲着众人拱手施礼道:“多亏蒙兄机警,众位出力,让我爹和妹妹避过一劫,曾可以在这里拜谢大家。”众人赶紧还礼客气。尤其是蒙昆,刚才本以为能讨个好彩头,却被众人冷眼相待,正在郁闷,听到曾可以第一个就感谢自己,当然心里乐开了花。

曾可以上前对曾梓图说道:“孩儿疏忽了,明知爹爹要出门,却没能随行保护。”曾梓图说:“以儿,这不关你的事。为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总之这一次有惊无险,蒙昆立了首功,其余众人也都功不可没。你吩咐下去,今晚摆下筵席,大家好好畅饮一番。”曾婉儿和曾可以相视一笑,知道父亲并未起疑心。其余众人一听有酒宴,也无不欢喜。

曾婉儿跟着哥哥走出大厅,问了问当时的情况。曾可以便把母亲念经安抚、司马相平静许多的事跟妹妹说了。曾婉儿听了也不禁称奇。经过一番精心策划,终于满足的母亲的愿望,兄妹二人都很高兴。

晚饭时,曾婉儿不想看那些粗汉闹酒,就没有一起去吃。酒席宴间,胡大宁仍旧不饮酒,裘如龙等人都喝了不少。蒙昆喝得最多,已经舌头发硬了,还端着酒杯四处找人敬酒。他转了一圈,没看到白鹿司,迷迷糊糊问道:“哎,白……白鹿司哪……哪去了?躲着老子,怕……怕喝这杯酒……酒啊?”柯老三等人这才发现白鹿司不在,不过都没放在心上。只有曾可以和胡大宁若有所思。曾可以快速思索着白鹿司可能的去向,自从知道那天白鹿司在门外偷听,他对白鹿司一直心存几分疑虑。胡大宁悄悄站起身来,走到曾梓图的身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曾梓图瞅了胡大宁一眼,想了想,似是点头同意。曾可以看在眼里,已经大致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柯老三等人也注意到胡大宁到曾梓图身旁耳语,不知他搞什么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胡大宁见有人看他,赶紧堆出笑容说道:“也不知怎么了,我这肚子忽然有些不爽。大伙尽兴,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说完就捂着肚子出去了。望着胡大宁走出大厅,曾可以心里有些惴惴,一方面怕他发现自己陪母亲进入石洞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另一方面也怕白鹿司背着自己偷偷去探查花园假山。他也希望透过胡大宁确认一下,白鹿司有没有去偷窥那个秘洞。万一白鹿司发现了司马相,那可要出大事的。

过了一会,曾梓图站起身来,对众人说:“老夫今日奔波往返,有些累了。众位自行畅饮,我就不陪着了。”众人忙起身恭送:“曾公好生休息。”曾梓图示意大家落座继续。曾可以跟柯老三等人打了招呼,便赶紧上前,扶着爹爹回房去歇息。主人走了,留下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大厅里很快吵嚷起来。筵席还没结束,蒙昆、司徒豹二人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曾可以搀扶曾梓图回到房间,扶他坐下,又倒上茶水递了过去:“爹,您喝口茶,解解酒。”曾梓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到桌上,开口说道:“今天去你娘那里看过了?她现在怎么样?”曾可以说:“有如梦姑娘陪着说话,还有奶娘她们伺候着,娘比以前开心多了。今天还问起爹的身体呢。”曾梓图似是有些惊讶,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说道:“哦,好,好,她开心就好。”曾可以知道,爹娘虽然相敬如宾,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在一起,听说母亲能主动问起他的状况,爹爹应该是真心高兴。曾梓图看了一眼曾可以,忽又说道:“如梦姑娘……你去那里,恐怕不单是为了看你娘吧?”曾可以也不掩饰,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爹的法眼。”曾梓图见曾可以如此坦白,点了点头:“如梦姑娘是个好姑娘。”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起山西邵家的提亲,他知道曾可以并不喜欢那个邵九佳,而是倾心于温柔善良的柳如梦,不禁隐隐觉得有些为难。曾可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娘已经认了如梦作女儿。爹,您看这个事……”曾梓图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就心中暗喜:夫人这个事办得好!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如梦姑娘知书达理,符合你娘的脾气,收她作女儿,是好事,是好事。”曾可以原本是希望曾梓图能在这个事上帮他一把,没想到爹爹却从容接受了这个女儿,不禁有些失望:“可是我们……我们以后……”曾梓图故意装糊涂:“以后怎么了?你要好好对待这个妹妹。”曾可以更加焦急:“爹,您应该知道孩儿的心思。我是真心喜欢如梦。”曾梓图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劝道:“以儿啊,爹当然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咱们已经答应邵家的提亲。你早晚是要娶邵家小姐的。”曾可以说:“我不喜欢邵家小姐,我不会娶她的。”曾梓图说道:“这个事不能意气用事,咱们从长计议吧。”曾可以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门是开着的,胡大宁走了进来,看到曾可以也在,只点头打了个招呼,没有急着说什么。曾梓图对曾可以说道:“以儿,前面的酒宴还没结束。有大宁在这里陪我就行了,你去前面照顾大伙喝酒吧。”曾可以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事,于是起身说了声“爹,那我先过去了,您早点休息”,便走了出去。曾梓图示意胡大宁先去把房门关好。胡大宁在门口望着曾可以走远了,才轻轻推上门,回到曾梓图身边。曾梓图问:“那里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胡大宁说:“我仔细检查过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他不像原来那么狂躁了,送去的东西也吃了不少。”曾梓图问:“这是第几天了?”胡大宁算了一下,说:“第七天了。”曾梓图想了一下,笑道:“看来他舍不得死。关了这几天,慢慢认命了。”胡大宁说:“咱们留他一命,已经算是仁慈了。他若不疯不傻,乖乖在那里待着,大家倒也省心。”曾梓图嘱咐道:“饮食上不要亏待他,只要他肯吃,不必吝惜好酒好肉。只要他不想着逃走,一切都好说。”胡大宁点头记下:“我知道了,饭菜一直都是给他最好的。”曾梓图又特意问了一下:“那几条链子没问题吧?”胡大宁说:“没问题。那是咱们精心打造的,我都检查过,就算给他十把斧子,他也砍不断。凭他现在身上那点功力,就算没有链子锁着,他也出不来。”曾梓图点了点头,但还是嘱咐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走露风声,北冥教有人来救他……还是得多加防范。”胡大宁应道:“嗯,我知道了。有那几条铁链,旁人想救他也没那么容易。”

曾可以从曾梓图那里离开,原本是想过要回去偷听一下,看看胡大宁到底发现什么没有,不过他知道曾梓图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一定能想到这一层,于是便忍住没去。他正在院中徘徊,忽然看到白鹿司的身影。白鹿司也看到曾可以,便向他这边走来。曾可以上前问道:“白兄,你去哪了?刚才酒席宴上大家都在找你。”白鹿司先往四周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日间动用了那么多人,我总得还愿哪。先去打发了那个扮作探子的,晚上又陪着那几个外出埋伏的朋友喝了点酒。我刚回来,怕酒后失言,就没敢去大厅里凑热闹,想着直接回去睡觉。”曾可以拱手道:“今日有劳白兄了。辛苦了一整天。”白鹿司摆手道:“公子不必客气。呃,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到底在怀疑胡大宁什么事?三番五次地要支开他。”曾可以说:“他原来是个嗜酒如梦的酒徒,可这次好了以后,突然不饮酒,话也少说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我怕他是别人假扮的,有心探探他的底细。好在没事,都过去了。他果然是胡大宁没错。”白鹿司摇头笑道:“嗨,就为这个呀!他日日跟在曾公身边,曾公还能不认得他?公子真是多心了。哈哈。”曾可以说:“是啊。兄弟江湖经验少,听风就是雨,让白兄见笑了。不过,这个事千万不能让胡大宁和我爹知道,免得大家心生嫌隙。”白鹿司说:“那是自然。公子尽管放心。说起来,里面也有我的份,我怎敢在他们面前乱说。哎,你怎么出来了?没跟大家一起热闹?”曾可以说:“我刚刚送爹回房间。你不在,胡大宁可能起了疑心,明日要多加小心,不要被他问出破绽。”白鹿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么?”曾可以说:“白兄快回去歇着吧。我还得去厅里撑场面。”两个人便各自走了。跟白鹿司说完话,曾可以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110章 公子烦恼

卢夫人探视司马相回来以后,一直闷声不语,只在床上躺着想事情。柳如梦也不敢去打扰她。第二天,卢夫人想着司马相的事,内心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知道夫君司马相还活着,忧的是不知该如何对曾可以说出他的身世。万一曾可以不能接受,在冲动之余做出傻事,一旦被曾梓图发觉,不但司马相和曾可以亲生父子不能相认,恐怕还会引起曾梓图的担忧,要下手对付司马相。她这种担心当然不是多余的,毕竟曾可以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司马相,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父亲。曾梓图与卢夫人成婚后只生下一个女儿,因此对曾可以这个儿子也是真心疼爱,不但教他读书识字、练功习武,就连家里的大事小情和门派势力也都让他参与,也指望着曾可以将来能接替自己,把曾家的事业发扬广大。曾可以也已经习惯了作为曾家的大公子,跟在曾梓图身边,享受优渥的生活和统领一派江湖势力的威风。虽然平日里曾可以对母亲百依百顺从无违逆,但是牵扯身世和前途这样的大事,恐怕他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平静的选择。

卢夫人忧心忡忡。柳如梦看在眼里,难免跟着担心。她知道卢夫人的心事一定与昨天的事有关,于是坐到卢夫人身旁,轻声问道:“娘,出什么事了?看您昨天回来以后就心事重重的。”卢夫人望着柳如梦,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娘遇到了一个难处,不知道如何是好。”柳如梦说:“什么事可以跟女儿说说吗?我看能不能帮上忙。总好过您一个人闷在心里。”卢夫人轻轻摸着如梦的手,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事说不定也只有你能帮我。那娘就跟你说说。”“嗯。”柳如梦应了一声,又往卢夫人身边挪了挪。卢夫人轻轻将如梦搂在怀里,开始问她:“你在洛阳的任员外家待了几年?”柳如梦想了一下,说:“先是在那当了半年多的丫鬟,后来被大夫人收作养女。如果从那时算起,应该是将近六年。”卢夫人问道:“这六年当中,你有没有找过你的亲生爹娘?”柳如梦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娘很早就不在了,我在世上只有爹爹一个亲人。当丫鬟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想那么多。后来被大夫人收养了,我忽然变成了小姐,不用干活了,就经常想起我爹,一直盼着他能找来,或者有机会去找他。后来大夫人去世了,我养父任员外身体又不好,我只能留在任府安心照顾他。一晃六年就过去了,没想到我再次见到我爹的时候竟然是最后一面。那时候他……他很快也离我而去了。”说到这里,柳如梦又不禁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