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夏雪宜这么信誓旦旦的承诺,桃夭终于情绪缓和一些,然后就按照惯例伸出小手指,要求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夏雪宜配合哭得双眼通红的小青梅拉完勾,然后又十分严谨道:“若是我不能为夏张两家报仇,那就让我夏雪宜粉身碎……”

桃夭一听到这样不吉利的话,赶紧就快速从凳子上跳起来,伸出如同莲藕般洁白无暇的手,想要捂住夏雪宜的嘴。

“呸呸呸!我不许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雪宜哥哥你快点跟我一起呸呸,爹娘说过的,这是童言无忌……”

夏雪宜被柔软的小手捂住一半的嘴,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模糊着声音说‘呸呸呸’,同时还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以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发誓。

“夏伯伯夏姨姨和循姐姐、张大哥张二哥他们睡着了,爹娘也没了……我就只有雪宜哥哥你一个亲人,你可一定不能离开我!不然、不然我就哭!我就一直哭,哭到你回来为止!”

桃夭很是认真的说出这个话来,随即又郑重许下一个承诺:“如果雪宜哥哥你真的要去学武功报仇的话,那一定要带上我!我也能吃苦的,我也要学到很厉害的武功,给爹娘他们报仇!”

此时还不曾明白何为世事无常的夏雪宜满脸严肃的点头,真心实意的答应下来——“嗯,以后我绝对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管我去哪里,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两个满脸稚气的孩子就这样第二次拉勾,但他们都没有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当他们实力不足以应对世间的一切意外时,所谓的诺言其实就跟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有张府的管事帮忙,桃夭终于敢让人去给夏家的灭门惨案报官——只是这个案件早就在事情发生的第二日被呈上官府县令的公案桌上,但因为缺少人证物证,连死者的石首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再加上也没有什么钱财利益可图,县令根本就每当一回事。

此时大明王朝已经建立有两百四十二年,朝廷从中央到地方都不可避免的出现贪污受贿和尸位素餐的现象,总之要让官府办事,各个关节要疏通的钱财就都少不了。

而对于像夏家那样已经被烧得差不多,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更是很有可能辛苦一场还吃力不讨好的灭门惨案,那就是随意糊弄一下。

连知州都不曾惊动,知县就让县丞去办这个案子,然后县丞又推脱给主簿,而主簿又假借繁忙无暇推给典史去做。

典史作为掌管缉捕和牢狱的属官,就是地方官府最底层的小吏,甚至还是未入流县——至少他的上司主簿还是正九品县。

于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典史就派几个差役去走访一圈,没得到什么线索就一层层禀报给知县,最后还是草草结案,只说是匪寇毛贼深夜入城欲求钱财,后又杀人灭口放火烧屋,最多就是全程巡防警惕两二日——至于捉拿那所谓的凶手,就得看老天爷面子了。

可以说官府这样吊儿郎当又肆无忌惮的作为,直接就让原本还对官府有所企盼的夏雪宜失望透顶,他甚至还恨上这个污浊不堪的世道,痛骂朝廷的腐败无能。

只是他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而且又手无寸铁,读书没有天赋,习武也没有成就,便是有天大的怨恨,也只能含泪隐忍着。

桃夭和夏雪宜也不是完全相信张府的管事,于是夏雪宜的存在还是没透露出来,只是让那位管事帮忙收敛了夏家五口人的尸首,还帮忙妥善安葬。

等到了夜深人静时,夏雪宜才自己借着月色去给父母兄长姐姐上坟。

桃夭本来也是想要跟着去的,但跟着张府管事过来的婆子因为发生夏家被灭门一事担惊受怕,生怕老爷吩咐的事情办不好,盯她盯的很紧。

于是夏雪宜只能是假扮作张家的小书童和桃夭的玩伴出去——张管事也不是完全不同人情,他虽然担心桃夭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姐出门可能会出意外,却不会担心一个下人出意外。

于是在桃夭的请求下,他就十分通情达理的让这个年纪轻轻的下人代替张小姐前去祭拜夏家人。当然为了这小子的安全,张管事又在桃夭的要求下派了一个年长的得力小厮跟着。

这下子桃夭和夏雪宜都没有话要说了。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桃夭也没有什么要叮嘱的,就是让雪宜哥哥尽快祭拜完回来:“管事说过两日就要启程回去开封,到时候我们去了那边,再请张大伯帮忙找几个武艺高强的师父教我们武艺。待辛苦学武十几年,我们一定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报仇的!”

她其实能看得出来雪宜哥哥似乎并不想去开封,但他们现在尚且年幼,若是没有长辈帮忙,怕是单单要守住现在张家所有的家财,就已然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