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纵又绕到先生前面,作揖道:“先生,从前是我年少无知冒失轻浮,我……真心赔罪,您医者慈悲,别与我一般见识了。”
云行淡然道:“医者慈悲是自谦,不是别人拿来约束我言行的道义,这人我想救,就能救,我不想救,就得死,我向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医者,七日后没有二十万两,乐连的下场你心里清楚。”
江纵重重捶在云行脸颊侧的石壁上,微微低头,凤眼微眯:“行,二十万两,七日后我一文不差交给你,如果他死在我面前,或是落下什么残疾不良于行,你就死定了。云行,别耍我。”
云行不禁被这陡然变化的气场惊了惊,微抬下颏,清浅眼眸与江纵对视,轻笑道:“你可以试试。”
江纵目视着云行消失在窄路尽头,拐角有几个乞丐跪在地上乞讨,街市的小贩喧嚷叫卖,偶尔走过推着土块的工匠,身后留下一路尘土飞扬。
江纵托家里的老太太照顾一会儿乐连,自己跑到街市上溜达。
有个隐秘的铁匠铺子窝在最角落,江纵进去溜达了两圈,看中了一把碎骨刀。
刀刃后弯,像是一把小镰刀,江纵比了比,形状坚韧都合适。
老铁匠背着手缓缓走过来,低沉道:“这个一百文一把。”
“……”江纵浑身上下现在还真拿不出一百文,搓了搓手,“租用一日多少钱?”
老铁匠冷道:“十文,押在我这儿一百文,若是损坏还得另赔,还刀退钱。”
江纵掂了掂碎骨刀,放回桌上:“行啊师傅,这刀你给我留着。”
铁匠轻蔑道:“这种刀有得是。”
江纵笑笑:“那好说。”
他走出铁匠铺子在街市里闲晃,最后跟着推着空车的工匠走到一片沙石场,不少人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地把沙石铲到推车里,再往别处运。
几个掌柜打扮的男人坐在凉棚底下喝凉茶。
江纵自来熟般往几个男人身边一坐,拎上刚从街市那边买的瓜,切开给桌上一圈人分了,边分边笑道:“大哥,这边儿活计怎么样啊。”
有位满面虬髯的光头胖爷呵呵笑着拿了块瓜啃,摇着蒲扇,手里盘着一串楠木珠子道:“哎,前些日子南边刮风,给南边村子淹了,官府拨来银子要我们修,嘿嘿,吃几个月天灾饭,不可说,不可说,阿弥陀佛,善哉。”
江纵双手合十笑笑:“是是,佛爷说得是,阿弥陀佛。”
胖爷先前从寺院待过几日,做了一桩重修佛座的活计,这便半路出家皈了佛道,美酒穿肠过我佛留心头,在外最爱听人们对自己恭敬礼待,江纵一声佛爷叫得胖子浑身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