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她画完最后一笔合欢花的花须,天色已晚,从落地窗往外看,是万家灯火如海洋,裴絮感叹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晚回去了。
她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壁画跟前立了个人影,长身玉立,安静挺拔,他正静静地看着完成了大半的壁画。
裴絮心中一震,克制不住目光锁在他的身上。
陈俞乔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衬衫,客厅已经关灯了,他宛如沉溺在黑暗中,只有窗外打进来熹微的光,才让裴絮隐约辨认出是他。
男人走到墙边,摁了灯的开关,满室通明,墙上的合欢花仿佛瞬间绽放,带的满屋子都是生机。
他两颊之上是异样的潮红,浑身都是酒气,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张口说道:“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坐一会儿。”
那声音粗粝沙哑,让裴絮心里一惊。
沙发上的男人身影孤单,伸手抓抓自己的头发,他侧脸清俊无双,也不知道在垂眸想着什么。
裴絮心里仿佛被揪住了,心底被一种叫做思念的恐怖情绪逐渐侵占,她想走,却挪不动脚。
陈俞乔沙哑得都快听不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在这里烦我。”
裴絮一顿,这才抬脚要走,可是下一秒,陈俞乔就一头从沙发上栽了下去!
几乎没有思考的过程,裴絮下意识地冲上去抱住他,陈俞乔直接软在她怀里,接着就好似要吐。
裴絮不是没有见过他醉酒的样子。
陈俞乔这人工作拼命,以前创业初期就在酒局上十分卖命,好几次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抱着垃圾桶吐。
有一次把裴絮气得眼都哭肿了,冲着陈俞乔大喊:“你要是身体喝坏了,要钱有什么用!”
那时候陈俞乔醉熏熏地抱着她笑:“我就是想挣钱,给我老婆买漂亮衣服,买好吃的,好玩的……”
裴絮心酸地回忆着往事,一边匆忙把陈俞乔扶到厕所,他对着马桶吐了个稀里哗啦。
光是看着,裴絮都替他难受,心里下坠似地疼。
她匆忙放下包,给他打水漱口,洗脸,扶他到床上休息。
陈俞乔这套房子几乎没有住过,但里头的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裴絮找到被子给他盖好,却没有想到陈俞乔猛地坐起来,又踉跄着冲到卫生间去吐。
裴絮追过去,看着他跪在马桶旁边吐,忍不住就哭了。
“陈俞乔,你干什么喝这么多呀,你不要命了吗?”
明晃晃的灯光下,男人艰难地从她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再吐掉。
他吐得稍微清醒了些,却眼冒金星,转头,胳膊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陈俞乔看见裴絮蹲在自己的身边,满脸都是眼泪。
他的絮絮,在哭啊!
陈俞乔摇摇晃晃地伸手给她擦泪,声音粗粝:“絮絮,不哭了啊。乖。”
裴絮嘴唇颤抖,她越哭越凶,从抽泣变成忍不住的哇哇哭。
陈俞乔慌张地去抱她,裴絮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越哭越伤心。
她哭着哭着,就发觉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眼泪掉在了她的头发上,裴絮一抬头,就发现醉醺醺的陈俞乔脸上也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