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明日小考的题目——《论水旱疏》。
“迟哥儿,你的造化来了。”她喃喃自语,将题目誊写在袖中准备好的绢帕上。
接着庄语山又是拿着试题去找外援,何公子正对着题目皱眉:“这题出得古怪,像是二十年前韩愈之的那篇……”
“管他谁的!”庄语山却是有些不耐烦地挥手,“你快说该怎么写!”
何公子目光闪烁。
他这次本来是冲着庄家小姐们来的,尤其是今日宴席上那个伶牙俐齿的三小姐。
若能得此佳人……
“何兄?”庄语山不由得暧昧的推了他一把。
“啊,我是说……”何公子回过神来,随口胡诌了几句。
他打定主意,明日定要找个理由退考,这题目分明有诈!
接着拿到了策论的庄语山便是交给了庄语迟,然后便是有了接下来的一番愚蠢骚操作。
……
小考当日,何公子一看到试卷就站了起来:“学生突发急症,请求退场!”
监考的庄仕洋皱眉,但见何公子面色惨白不似作伪,只得准了。
他转头看向自己儿子,却见庄语迟正奋笔疾书,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三日后放榜,庄语迟的文章被学政大人当众诵读,誉为“经世之才”。
庄仕洋听着同僚们的恭维,心里却直打鼓,迟哥儿何时有这等文采了?
“庄语迟喝得满脸通红,在酒楼里拍案大叫,“哼!就那些穷酸也配与我论道?等面圣时……”
隔壁雅座,庄寒雁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
傅云夕坐在她对过,正与几个大理寺属官低声讨论着什么。
自那日宴席后,他总有意无意出现在她附近,像只伺机而动的豹。
“尤兄!”庄语迟的醉嗓穿透屏风,“我把我三姐许配给你如何?今晚就圆房!”
庄寒雁指尖一颤,茶水洒在裙上。
她刚要起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她腕间符文上。
“别动。”傅云夕却是低声提醒说道,“柴靖就在窗外。”
果然,一道红影从檐角闪过。
傅云夕突然提高声音:“来人,请庄三小姐去大理寺问话!”
庄语迟闻声撞开屏风,满嘴酒气:“谁敢动我庄寒雁!”
待看清是傅云夕,顿时蔫了半截,“姐、姐夫……”
傅云夕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向庄寒雁:“三小姐,关于儋州案……”
“我跟你走。”庄寒雁打断他,主动伸出双手作被缚状。
这个动作让傅云夕眉头微挑,她在演戏给柴靖看。
……
大理寺的密室阴冷潮湿,庄寒雁被“押”进来时,柴靖已经候在梁上多时。
见傅云夕背对门口,她如鹰隼般扑下,弯刀直取后心!
“铛”的一声,傅云夕头也不回,反手用铁尺格住刀锋。
两人瞬间过了十余招,柴靖渐落下风。
“住手!”庄寒雁突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抵住傅云夕咽喉,“放她走。”
傅云夕竟笑了:“三小姐果然藏着利器。”
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让刀尖刺破皮肤,“就像在儋州杀你叔婶时一样狠?”
一滴血顺着匕首滑落。
庄寒雁手腕微颤,没想到他竟敢以命相赌。
“姑娘快走!”柴靖趁机破窗而出。
傅云夕的侍卫作势要追,却被他抬手制止。
“不必。”他抹去颈间血珠,“留着饵,才能钓大鱼。”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傅云夕一把拉过庄寒雁躲进暗室,透过气孔看见刑部高大人与同僚走了进来。
“裴公的义子就藏在京城。”高大人压低声音,“二十年前我见过他,左颊有块蝶形胎记……”
庄寒雁呼吸一滞,又是这个让人窒息的裴大福。
“听够了吗?”傅云夕在她耳边轻语,温热呼吸拂过耳垂,“三小姐现在肯说实话了?”
暗室狭小,两人几乎鼻息相闻。
庄寒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一丝血腥气。
“大人!”侍卫突然在门外高喊,“尤公子当街调戏民女,已被我们拿下!”
傅云夕眸光一冷:“打断他两条腿。”转头看向庄寒雁,“三小姐可还满意?”
……
庄府正厅,庄仕洋面如死灰地跪接圣旨。
庄语迟的“佳作”被皇帝认出是抄袭韩愈之的旧文,龙颜大怒。
“庄爱卿教子有方啊!”皇帝冷笑的声音犹在耳边,“既如此喜欢韩卿的文章,不如去给他守墓三年?”
庄语迟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庄语山冲出来指着何公子:“是他!是他教迟哥儿写的!”
何公子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草稿:“学生当日只说了三句话,与韩大人文章毫无相似之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庄寒雁,“倒是庄二小姐,似乎对韩文很有研究……”
“你胡说!”庄语山尖叫,“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韩……”
“够了!”庄仕洋暴喝一声,重重叩首,“臣……领旨谢恩。”
周如音昏死在地,被人抬了出去。
庄寒雁静静看着这场闹剧,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她早就在庄语迟书房放了韩愈之的文集,翻开的正是那篇《论水旱疏》。
傅云夕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冲她举了举茶盏。
庄寒雁别过脸,却听见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送來一句话:
“下一个,该周姨娘了。”
风吹庭树,落叶纷飞如雨。
庄寒雁抚过腕间微微发烫的符文,第一次对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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