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长史,您可要多与霍相说说啊!
出资驻军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是大好事!
您曾为济南国相,大家都支着你呢!”
寥寥数个官员,围在丞相长史边通身侧,
丞相长史,是距丞相最近的副手,
在场的几位京官,均出自齐地。汉时察举选拔,要各郡国推荐人才上京,这些进京的官员,既是同乡,又是同僚,关系难免近些。
边通眉间沟壑极深,鹰目鸟喙,展现出一种极干练的风格,双眉终日不解,甚至有人怀疑,边长史连睡觉都是皱着眉头。
丞相长史边通修纵横术,曾任济南国相,与齐地有着不解之缘,
齐国形势复杂,在春秋时,齐桓公首霸,战力就没大幅度掉下来过,若想一统天下,齐地是难啃的骨头。
汉时一统天下后,齐国也没消停。济南国封赏给吕氏,吕后雷霆手腕,解决了齐国的问题,但,同样,新的问题出现,济南国成了吕氏的后花园。
灭了吕氏后,济南国怎么办?再降为济南郡,派出官员管理。后来发现效果还是不好,又分给同姓王,分给同姓王后,同姓王又生出叛心,景帝时,七国之乱,其中四国算齐国境内的,
可见,叛逆到了何种地步。
刘彻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最有能力的官员去治齐地,如主父偃曾为齐国相;次有能力的官员治理齐地下属国,如边通治理过济南,
在齐地沉淀好了,进中央也不是事。
以一个外乡人身份,边通不仅治好了济南国,还能让齐地官员支着他,本事太大,无愧于纵横弟子。
边通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说出口前,都要反复思量,
“霍相自有思量,我为副,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其余官员纷纷瞩目,心中暗道,
“霍相是厉害,可边长史您也不差啊,何故如此听话?”
此前竞争丞相,边通有资格成为候选人,毕竟有齐国集团挺他。边通服气霍光,主动退出,便让齐国集团颇有微词,现在要他做事,他又推脱,
该用你的时候用不到,那之前对你的投资还有什么意义?
其中一人打圆道,
“边长史,我们又不是做坏事,出资驻军此事若成,总有人要出资,谁出不是一样?齐地有人力有财力,这是在为霍相分忧,为陛下分忧啊。
况且,我们把事做好了,不也是给您脸上增光吗?”
“此话说得倒是。”
边通察觉到众人话语中微妙变化,话锋一转,
纵横术便是要知道各方想法,从中寻到辗转腾挪的缝隙,莫要被边通的外表骗了,实则此人曲直有度,并非直到无法通融。
气氛松快许多,
边通继续道:“齐地富庶,烧山为矿,煮海为盐,若此事能成,我必定要谏言,凭什么别地能做,我们就不能做?我们不仅要做,还要做得更好。”
“对!”
“边长史说得是!”
“敢不为陛下效死力?!”
见状,边通环视众人,在心中暗道,
“齐地历来深受打压,齐人心中憋着口气,此气可是怨气,也可是斗气,此前发言不妥,当务之急,是先要助齐人将胸中之气抒出,这才是正途。”
众齐地官员,面色赤红,颇为激动,
“为今之计,是先要让此事定下,有一才有二,注资一事陛下点头了,之后就简易多了。”
“唉~”听到边通的话,众人长叹一声,“是啊,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
“禁声!”
边通吓了众人一哆嗦,
“你我岂可揣测圣意?!”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见边通如此谨慎,众人心中更放心,身居高位,谨慎第一,稳中有进才是理想状态。
“为臣者,不可揣测圣意,却要体恤圣意,先想想我们能为陛下做什么。”
众官员面面相觑,
我们还能为陛下做什么啊?
其中一人眼睛猛地一亮,他想出来了,
“度田!”
两字一出,大伙的思路都清晰了,能被孝廉举出的官员,哪个不是家中大户,度田与他们息息相关。
刘彻行算缗,是扒开商人的裤袋往里瞅,但刘彻再胆大,也不敢对官员这么干。而刘据行度田,是对豪族利益集团的沉重打击,度田一定会做成,因为各方必要条件都齐全了,
当今圣上如日中天,开拓四海,手掌兵权,大势倾轧而下,就算是再大的豪族妄图阻拦,也不过是如蚂蚁一样被压死。
结果会完成,过程中我不舒服。难为难为你行不行?当然行,天下郡县如此之多,你拖一下,我拖一下,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