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如就听他说自己的宏图霸业,一句话也插不进,等他说完才能开口。
她抿唇皱眉,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鼓舞,在大皇子的期待的目光里说,“人算不如天算,表哥不如现在就出发,夺回燕西指日可待!”
大皇子的豪云壮志被卡在喉咙里。
天可怜见,他只是奉命与清河搭话,想在少女面前立个好形象而已。
崔昭如则拍拍他的肩膀,“表哥若是实在害怕也无妨,我收集了不少北州的书,明日就给你送过来。”她记得大皇子最不爱看书。
果不其然,大皇子期待的目光没了,整个人同没了日光的向日葵,失去生机。
崔昭如则立马带着宋嘉跑路。
她就知道长大后再入宫会有这些事。
往年送来的书信里就总夹杂着几个皇子的情书。说是表哥表妹年少无知的担忧,实际上就是想同她深入了解。可他们也不是真喜欢她,只不过眷恋她的家族。
毕竟那些情书是在她父亲打败北蛮夺回燕淮被封骠骑大将军时才与日俱增的。
……
世上像她这样想的人其实不算多。
女子嫁人总是和家族联系在一起,敬畏你的家族便是敬畏你,这没什么不一样。
崔昭如算得上比较离经叛道的一个人。
也许是天生,又或许是同她在北州生长这么多年有关,她就觉得人是人,家族是家族,是该有牵扯,却不该有违背人本性的牵扯。
总之她的想法与上都大部分贵女不太相似。
不过她并不会因为自己不同而额外掩饰。
她不一样又如何,谁能杀了她?依着身份,那些人就算不满,在她面前也只能细声细气说的她讲得对。
宋嘉便是如此,她甚至好像还有话想说,可又一直没开口。
崔昭如只当不知道。
直到一个宫女撞在崔昭如身上。
崔昭如满不在意只叫人小心一些。
之后。
宋嘉才开了口。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细声细气说,
“既然郡主觉得家族纷争不能违背人的本性,那您能不能去救一个人?”
“嗯,可能和崔家和贵妃都不太合,但如果不救他,他可能就会死掉,而且他也没做错什么错事,就是被牵连了……”
崔昭如不是很能理解她话题的跳跃性,她还以为宋嘉得说既然如此能不能将谢辰行让给她之类的,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不过她大概明白宋嘉的意思,抬手打断她的话,问,“你说的不会是太子吧。”
宋嘉低着脑袋,“对……啊,我也知道不太好,可是太子殿下真的太好看了。郡主你相信我,他绝对没有害你和贵妃娘娘的的意思,他是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
这本来同宋嘉没多大关系,只因太子实在太好看了,要一个好看的人死掉,她一生都会良心不安。原先她是没办法,现在崔昭如出现了。能从盛宠的卢贵妃手下救人的人并不多,崔昭如算一个。崔昭如放过冒犯她的宫人,又说了那些话。
由此可见崔昭如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既然她自己觉得人是人,家族是家族。太子没做什么对不起崔家的事,去救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宋嘉生怕崔昭如不乐意,细声细气地说,“如果郡主愿意去救太子,我可以告诉您淮王的秘密。”
崔昭如原本有些犹豫,按照她的想法太子不可能死,太子若是死了,皇后寻谁做傀儡,用谁膈应贵妃?既然不会死,她便不是很想掺和进这些事。
但一听宋嘉这话,她就来劲了。
谢辰行的小秘密,这不正好能用来报小人书之仇吗?
何况她其实也见不得好看的人死掉,去看看总不会有什么,若没什么大事偷偷走掉假装没有去过便好了。
于是崔昭如答应了宋嘉这个无理的请求。
在她答应后,宋嘉马不停蹄领着她朝目的地前进,一路上穿花过柳,是与广玉兰树截然相反的地方。
崔昭如有些疑惑,问道,“他不是在谢春院跪着吗?”
宋嘉走在前头,点头,“是了,不过那是早上的事了。”
她一面走一面说,“淮王惊马,疑与太子有关。贵妃娘娘上诉给陛下,陛下便令人责罚太子。郡主也知道,陛下不喜欢太子,随便寻个理由责罚也很正常。原本这事就算完了,可贵妃娘娘不乐意,想要置他于死地,现如今人已经被在重光宫罚跪罚紧禁闭,贵妃娘娘说那里人迹罕至,可偷偷弄死。”
崔昭如皱眉道,“你这是打哪儿听见的?”
宋嘉:“贵妃娘娘的床底,我那日正好在同人玩捉迷藏,不小心听见了。”
崔昭如暗自记下,日后同人商讨见不得人的事,一定得检查床底。
两人最后停在一颗梅树后头。
初春的时候,重光宫的梅花已经谢去,在其他春花争巧夺艳里,梅枝枯萎残败,显得异常可怜。春风吹拂而过,仿佛沾染冷冬的寒。崔昭如不由得拢了拢白狐绒的斗篷。
她是很怕冷的人。
这个地方同其他照在春日阳光下的地方相比,凄冷又寒冷。
“在那儿!”宋嘉寻到了人,语气兴奋便要往那边去。
“等等。”
崔昭如拉住她的衣袖,低声同宋嘉说。
那里确实有一道玄色背影,可又不止一道玄色背影,太子身边围着好几个陌生的少年,最再外方又有不少的内侍。
人太多了。
崔昭如不想要旁人知道她来这里。她与太子本该是不相干的人,即便要救也得偷偷的。何况,刚才那些话都是宋嘉一面之词,她还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隐在梅花树下,看着前头一场大戏。
崔昭如捧着青枝拿来的汤婆子,暖意沁入心扉,听人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
她最怕冷了。
那几个陌生的少年趾高气昂、嬉皮笑脸,似乎将什么玩意扔在太子身上,表情非常不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