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相亲失败后,李建军开始失眠。他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父亲的鼾声,想起修车铺里那些报废的发动机——外表完好,内里已经锈死了。
第二天上班,他不小心把扳手掉在客户车盖上,砸出个浅坑。客户破口大骂,李建军僵在原地,嘴唇发抖。
叔叔赶来赔礼道歉,客户不依不饶:“你这师傅手艺不行!”
“他平时很细心的,”叔叔解释,“最近可能太累了。”
客户走后,叔叔破天荒地没骂他,只是拍拍他肩膀:“晚上来家吃饭吧,你婶包饺子。”
那是李建军第一次在叔叔家吃饭。婶婶不停给他夹菜,堂弟小伟给他讲县里的趣事。没有比较,没有打压,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哥,”小伟突然说,“要不你来县里跟我干吧?我们店缺人。”
李建军愣住了。
“县里机会多,”婶婶说,“你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那晚回家,李建军鼓起勇气和父母商量。果然,父亲勃然大怒:“翅膀硬了?敢跳槽了?你以为你多大本事?”
母亲哭诉:“白养你这么大了,就要丢下我们?”
李建军回到房间,看着窗外。月亮很圆,像小时候打碎的那个碗的缺口。
凌晨三点,他悄悄起床,收拾了几件衣服。经过父母房门时,他听见母亲在哭,父亲在叹气。
“......还不是为他好......”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李建军的手在门把上停留片刻,最终轻轻松开。
他留了张字条:“我去县里了,会按月寄钱。”
长途汽车在盘山路上摇晃,李建军靠着车窗。前排的小孩不小心把酸奶洒了,母亲温柔地擦干净:“没事,妈妈再买一瓶。”
李建军突然泪流满面。
县里的生活并不容易。他和人合租,早上六点起床赶公交。小伟很照顾他,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学新技术比年轻人慢半拍。
有次客户要求特别苛刻,小伟直接怼回去:“这要求不合理。” 客户反而妥协了。
李建军悄悄问:“你不怕他投诉?”
小伟笑了:“哥,咱们是靠手艺吃饭,不是靠讨好活着。”
那一刻,李建军想起修车铺里那些报废的发动机——其实有些只要更换个小零件就能重新启动。
他开始偷偷观察小伟怎么待人接物,怎么谈价钱,怎么拒绝不合理要求。晚上对着镜子练习:“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这个活我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