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亦有少数地处贫瘠或管理稍欠的学田,入不敷出,已行文令地方官府从常平仓或杂税盈余中略作调剂,务必不使蒙学中断,不使塾师寒心,不使学子辍学。”
“嗯。”朱翊钧轻轻颔首,“调剂可以,但需立下规矩,不可成为常例,反使地方怠惰,疏于管理学田。要令他们知晓,此乃长久之计,管理得当,自给自足,方是正道。”
“陛下明鉴,老臣已嘱托有关衙门,严加督查,定期审计学田账目,绝不容忍中饱私囊、怠忽职守之事。”
皇帝既要仁慈的名声,也要实实在在的效益和可持续的运作……
“蒙童乃国朝未来之希望。能让他们吃饱饭,读好书,将来纵不能个个科举入仕,也能知礼守法,有一技之长,于国于民,善莫大焉。此事,申阁老辛苦了。”
“老臣岂敢言辛苦,此皆陛下圣德裁断,老臣不过遵旨执行罢了。”
申时行连忙谦辞,心中却也是一松。
暖阁内一时气氛融洽,阳光似乎都更加温暖了几分。
君臣二人又交谈了一番。
朱翊钧问题刁钻,思虑周密,申时行应对得当,数尽详实,展现出一派君臣相得、共治天下的和谐图景……
然而,这幅图景的底色,仍是帝国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庞大政务。
恰如这紫禁城,虽有秋阳暖阁,亦有高墙深影。
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当申时行准备告退,乾清宫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陈矩进入大殿:“陛下,呈递浙直紧急奏报。”
朱翊钧扬了扬眉:“递进来。”
身着绯袍的陈矩,手捧一个铜盘,上放两封盖着紧急火漆印信的奏疏,快步走进,呈与御前。
朱翊钧取过最上面一封,目光扫过封面,眼神微微一凝:“浙江巡抚张佳胤的?”
他打开快速浏览起来。奏疏中,张佳胤详细陈述了两年战事对浙江沿海商贸、税赋造成的巨大影响,损失高达数百万两白银,民亦困顿。继而笔锋一转,提到倭国已遣重要使臣至宁波乞和,态度恭顺异常,愿重归朝贡,并隐晦提及若能停战,倭国或可赔偿兵费、弥补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