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港停留的这几日,朱常洛几乎每日都会在港口附近转悠。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而是试图去理解这股席卷福建的、向海洋奔涌的狂热。
他看到衣衫褴褛但眼神晶亮的年轻人,怀揣着改变命运的梦想登船……
他看到拖家带口的中年人,脸上虽有离愁,更多的却是对海外沃土的向往……
他甚至看到一些穿着青衫、看似读书人模样的,也在移民的队伍中,或许他们追求的,是那片“广袤天地”中不同于科举的另一种“作为”……
那一张张充满希望、坚毅甚至有些狂热的的面孔,深深地烙印在朱常洛的心中。
他无数次站在熙攘的人流边缘,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瞬间照亮了他心中因离京而积郁的阴霾。
他忽然明白了。
父皇将他封到南洋,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子的尴尬身份,也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磨练”或“镇守”。
而是将他,朱常洛,放置到了这帝国未来百年气运所系的最前沿!
这里不是蛮荒的边缘,而是生机勃勃的新土……
这里的子民不是需要教化的蛮夷,而是充满开拓精神的大明菁华……
父皇是将一个正在急速成长、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个认知让他心潮澎湃,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抑郁,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狭隘和可笑。
他不是被放逐,他是被赋予了重任,是被推上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历史舞台!
傍晚,朱常洛回到月港官署为他准备的临时行馆。
刘王妃正在灯下翻阅着一本南洋风物志,见他回来,脸上带着探寻的笑意:“王爷今日气色甚好,可是在港口又见了什么新奇事物?”
朱常洛挥退了侍从,坐到妻子身边,眼中闪着光,将日间的见闻和心中所感娓娓道来:“爱妃,你可知,我今日方知父皇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