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士兵依旧坚决地举着长矛,矛尖在火光中泛着寒芒,像冻结的闪电。为首的士兵沉声道:“我们只看有印鉴的领取书,不管是谁盖上去的,军规就是军规,铁打的规矩改不了。”
霍亨?巴赫眉头紧皱,像拧成了一团的麻绳,指节捏着乌木手杖微微发白。他又瞟了眼这几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配给仓库士兵——他们的铠甲上结着薄霜,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显然不好对付。他无奈地松了松斗篷的系带,寒气趁机钻进领口,激得他打了个轻颤:“我们只是想看看这个箱子有多重,并没有想领走它,何必这么紧张,像护着自家粮仓的田鼠。”旋即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士兵的新鲜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们是新来的吧?怪不得不认识我是谁。在迪比特城,还没人敢拦我霍亨?巴赫。”
看到霍亨?巴赫的侍从们放弃了抬箱子,几个仓库士兵脸上的紧绷稍缓,握着长矛的手也松了些,语气柔和了些:“我们是刚调岗来的。如果您实在急用又没有印鉴书信,让布雷?考尔爵士本人来也行。”
霍亨?巴赫眉头皱得更紧,像被冰锥扎了似的,声音陡然拔高:“布雷?考尔?在迪比特,难道亲戚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城是姓巴巴罗萨,还是姓考尔?”
“当然是姓考尔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骑马而来的洛铎?克劳兹勒住缰绳,马蹄踏在光洁的石板上发出“嘚嘚”声,溅起细碎的雪沫。他故意挑拨道,“你没发现我们不仅被剥夺了军权,还几乎算是被绑架了吗?这蝴蝶夫人的手段,比寒冬的风还刮骨。”
霍亨?巴赫回过头,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高高在上的洛铎?克劳兹,对方貂皮斗篷的边缘镶着银线,在雪光下晃眼。他突然嗤笑一声,语气轻佻如羽毛搔过心尖:“我喜欢被她绑架,哪怕用皮鞭抽打我,尤其把我绑在天鹅绒床上抽打,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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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铎?克劳兹用手抿了抿修剪整齐的八字胡,胡尖沾着雪粒,像撒了把碎盐。他冷笑道:“可惜,你们短寿的霍亨家也就这点出息。”说着从怀里拿出封羊皮卷,“啪”地扔到仓库士兵面前,羊皮卷在雪地上打了个滚,“这是物资领取书,上面有巴巴罗萨的印鉴,看清楚了,别再拿规矩当挡箭牌。”
几名仓库士兵弯腰捡起羊皮卷,借着火把的光仔细查看,指腹抚过暗红的印鉴,确认无误后,恭敬地弯腰行礼并让开条通道,齐声说:“您请。仓库里的物品您可以随意挑选,但按照规定,只能是十件之内,多一件都不行。”
洛铎?克劳兹的目光始终黏在门口那个镶金边的大箱子上,箱角的狮纹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鬃毛根根分明。他笑笑道:“几个人都抬不起的箱子,里面肯定是有分量的东西,就它吧,一件顶十件,省得我费神挑拣。”
仓库士兵急忙摆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像被火烫了似的:“这可不行!这是刚从巨石城运输来的整箱物品,还没来得及清点入账,也没有分列摆放出来,账本上都没登记呢。仓库里还有很多非常不错的,您可以进去挑选。”
霍亨?巴赫将乌木手杖夹在腋窝下,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掌心冒出白汽,他哈哈大笑道:“我拿不到,你也别想拿到!这箱子里的东西,谁也别想动,就当给巨石城的亡魂守灵吧!”
洛铎?克劳兹从鼻子里哼了声,像被打扰的狼崽发出警告。他转身走进物资配给仓库,厚重的木门随即“吱呀”一声关闭,门轴转动的声音像老人的咳嗽。几名仓库士兵将他的侍从们拦在门外,脸上带着几分阴冷的笑,像藏着冰碴:“物资重地,可不是谁都能进的,里面的人会替你们搬出来,放心等着就是。”
霍亨?巴赫眼珠转了转,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像有只冰虫在背脊上爬。他大声问道:“我们以前可以进去观赏的,里面的盔甲和兵器都能摸,连骑士的护心镜都能拿起来照照,现在为什么不行?难道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仓库士兵提高了音量,语气却透着敷衍,像蒙着层布的鼓:“以前可以,现在不行,规矩改了,上面新下的令。”话音刚落,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物品碰撞的杂乱声,有金属落地的“哐当”声,像铁锅砸在冻土上;还有木板断裂的“咔嚓”声,脆得像咬碎冰碴。
霍亨?巴赫忙大喊,声音中带着些许戏谑道:“洛铎,你还在吗?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被箱子砸了脚?”但是没有人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洛铎?克劳茨带来的侍从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拔出刀剑,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噌噌”声,警惕地围了上来,与仓库士兵对峙,空气瞬间凝成了冰。
仓库士兵依旧笑着解释,眼神却有些闪烁,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我们的人手脚多少有些莽撞,可能是不小心摔了什么东西,希望不是贵重物品。”
霍亨?巴赫也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当然,不过这些从巨石城搜刮来的,可都是些压箱底的贵重物品,摔一件都够你们赔半年的。”说着猛地拔出长剑,剑刃出鞘的“噌”声划破夜空,带着凛冽的寒气,“把门打开,我要看看洛铎?克劳茨爵士怎么了!”
看到霍亨?巴赫与洛铎?克劳茨的侍从们都手持刀剑,剑拔弩张,仓库士兵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了缝。他们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故作轻松地让开道:“既然您有疑问,那就自己进去看个明白吧,省得说我们藏了什么猫腻,我们可担待不起。”
霍亨?巴赫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呻吟,像垂死的野兽在哀嚎。他带着侍从们走入漆黑又寂静无声的仓库,一股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有人忙擦着火签,“噌”的一声,火星亮起如星子,点燃了仓库桌子上那支蜡烛。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洛铎?克劳兹眼珠凸起如铜铃,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脖子上紧紧勒着根粗麻绳,绳结处还在微微晃动。等人们上前查看,发现这位坎帕尼城主早已气绝身亡,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地上凝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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