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里塔斯顾不得恶心,俯身趴在只刚死去的尸蟞身上,张开嘴猛吸几口温热的虫血。腥甜的血液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却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他慌忙抬头四下张望,借着蓝毒葵的蓝光,确认洞穴深处没有其他尸蟞爬来,这才松了口气。此时,葵毒的燥热感在体内翻腾,他浑身发烫,下意识地将那只仅靠皮肉相连的断脚摆正,用破烂的鱼皮裙撕下一条布,死死扎住断腿根部——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能勉强固定住断脚,又将鱼骨刀叼在嘴里,双手扶着黏糊糊的洞穴墙壁,一步步艰难前行。墙壁上的蓝毒葵触手不时扫过他的手背,带来阵阵刺痛,却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途中遇到几只蠕动的尸蟞幼虫,他随手用骨棒砸烂,“噗嗤”声中,幼虫的体液溅在石壁上,很快被荧光映照得发亮。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阵阵冷风,夹杂着丝新鲜的空气。阿基里塔斯精神一振,手脚并用,终于爬出了这个黏糊糊的地穴。刚来到洞穴外的地面,葵毒的刺激感瞬间消散,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空气中虽仍有沼泽的腐味,却比洞穴里的焦油味清新百倍。
此时,灰暗的雾气如同轻纱般飘在黑漆漆的树林间,每一棵枯黑的树木都像扭曲的鬼影,枝桠间挂着风干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地面上,冒气泡的泥潭星罗棋布,泛着诡异的暗绿色,腐烂的水草与动物残骸漂浮在水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几只通体漆黑形同蝙蝠的怪鸟落在泥潭边的枯树枝上,啃噬着腐肉,发出“嘎嘣嘎嘣”的刺耳声响,看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诡异场景,阿基里斯顿时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阿基里塔斯再次从昏迷中醒来,阳光透过雾气,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他用手撑着地面,晃晃发昏的脑袋,视线逐渐清晰——眼前仍是那个满是迷雾、泥潭与黑树的沼泽地,没有丝毫变化。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嘴角传来一阵刺痛,回身看了看身上遍布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有的已经结痂,与污泥、虫液混在一起,结成了硬壳;那只破烂的断脚依旧无力地耷拉在一旁,绷带早已破烂不堪,露出里面泛白的碎骨茬。
小主,
他咬了咬牙,猛地扯掉包裹断脚的破烂鱼皮裙,断脚失去束缚,无力地晃了晃。他试探着用指头摸了摸小腿末端的白骨茬,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随后,他捡起地上的鱼骨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将刀对准连接腿与脚的两股皮肉,刚要用力割下,却因剧痛龇牙咧嘴地停住:“好疼...可这断脚就是个累赘,留着只会拖累自己!”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眼球突然被远处半空中飘来的缕缕青烟吸引——那青烟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格外显眼,呈淡灰色,缓缓向上攀升,最终融入云层。阿基里塔斯眼前一亮:有烟就有人!他瞬间忘了断脚的疼痛,急忙爬着找到一根还算粗壮的枯树枝,用鱼骨刀削去上面的棘刺,制成一根简易拐杖。他努力撑着木棍,拖着断脚,一蹦一跶地向烟迹的方向挪去,每走一步,断腿处的伤口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泥泞的地面上,瞬间被吸收。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前方的雾气。不远处,一棵异常巨大的荆棘树立在沼泽边缘,荆棘树的枝干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暗红色的浆果挂满枝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树下,一个皮包骨的老人正蜷缩着蹲坐在水边——他穿着破烂的麻布长袍,几缕脏乎乎的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拿着根发黑的木棍,正搅拌着身前一个小铁锅里的东西。
铁锅里的液体泛着浓稠的黑褐色,表面漂浮着不知名的草药残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滴落的油脂在锅底发出“吱吱”的声响。老人突然举起木棍般黑瘦的胳膊,念念叨叨地唱起了古怪的歌谣,声音沙哑如破锣:
金丝缠身诡涡虫做毯啊
我已接了一碗血
夜深月光下照照镜子
面无人色
权倾四方尸蟞铺床啊
我已取一根骨
摸摸自己胸口
骨瘦如柴
........
滴答的油脂在吱吱作响
我会用这糊喂饱你
吃饱了就收起眼泪
不要遮挡你的视线
还有那么多烤架
那么多熟悉的脸
别吵别叫
快用这糊填饱
.......
阿基里塔斯听到这熟悉的歌谣,浑身一震,随即一蹦一跶地来到近前,仔细辨认片刻,声音嘶哑大叫道:“老骗子费卡兹,原来是你!”
尹更斯湖的老巫医费卡兹慢慢扭过脸,几缕头发从脸颊滑落,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他上下打量着阿基里塔斯——对方梳着标志性的鸡冠背头,一条大辫子垂在背后,浑身是血与污泥,断脚无力地耷拉着,模样狼狈不堪。费卡兹手里的木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失声叫道:“野蛮人傻阿基!你怎么还活着?”
阿基里塔斯抿紧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愤怒,拄着拐杖快速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费卡兹瘦如干柴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老东西,你居然...居然...”说着说着却不知道该找什么由头,不禁脸色涨红愈发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