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行字,被眼泪晕开,只剩下“望归”两个字还清晰。我心里一沉,民国三十七年,距今已经七十多年了,那个叫“阿爹”的人,恐怕早就不在了,而写这张纸的女人,难道就是刚才在槐树下看到的人影?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笃,笃,笃”,节奏很慢,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我吓得屏住呼吸,想起老郑的话——“听见敲门声别应”。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砸门声,“砰砰砰”的,震得门板都在晃。
小主,
“开门,我是阿爹啊。”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回来了,快开门。”
我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突然,门板上的破缝里,伸进来一只手,皮肤皱巴巴的,指甲又长又黑,朝着我抓过来。我吓得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柜子,柜子里掉出一个东西,“啪”地落在地上,是半只布鞋,鞋底磨得很薄,鞋面上绣着一朵桃花。
“是那个失踪伙计的鞋!”我突然想起老郑的话,心脏差点停跳。门外的男人还在喊:“开门啊,我冷,我要进去烤火。”那只手还在抓,离我越来越近,我突然想起桌上的油灯,伸手就把油灯拿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朝那只手扔过去。
油灯“啪”地砸在门板上,灯油洒了一地,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门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像是被火烧到了。我趁机把桌子抵得更紧,又搬来木板床,堵在门后。
就在这时,墙角的干柴突然自己燃了起来,火苗窜得很高,照亮了整个房间。我抬头一看,墙上的那张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画,画的是望归顶的山谷,山谷里有个男人,穿着草鞋,背着盐袋,正往山上走,可他的脚底下,是万丈悬崖,他却像没看见一样,还在往前走。
画的旁边,站着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她手里拿着油灯,眼泪落在灯芯上,“滋滋”地响。她看着我,声音很轻:“他不是阿爹,他是山里的‘勾魂鬼’,专骗开门的人,把人推下悬崖。”
“你是谁?”我鼓起勇气问,心里的恐惧少了些,多了些同情。
“我叫晚娘,”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七十多年前,我和阿爹住在这护林站,阿爹去镇上换盐,走的时候说三天就回,可我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他。后来我在山下的悬崖边,找到了他的盐袋,还有半只鞋,他肯定是摔下去了。”
“那你……”我看着她半透明的身体,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舍不得走,”晚娘擦了擦眼泪,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温柔,“我想等他回来,哪怕只是看看他。可后来,山里来了‘勾魂鬼’,专挑等亲人的人下手,把人推下悬崖,让那些人也变成‘勾魂鬼’,继续骗下一个人。”
我突然想起老郑说的那个失踪的伙计,还有墙上那张纸上写的“看见阿爹了,他在树下”,原来都是“勾魂鬼”变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哗啦”声,像是有人在拆门板。晚娘脸色一变,赶紧说:“他要进来了,你快躲到床底下去,别出声!”
我立刻钻到床底,双手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门板被拆得“砰砰”响,很快,一个黑影走了进来,穿着破棉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肉,手里拿着半只布鞋,正是刚才从柜子里掉出来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