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好眼力!”叶明一拍大腿,炭条在纸上唰唰几道,“这是水沟,从后山泉眼引活水。药房门口挖个蓄水池,洗药材的水还能浇菜地。”
李天宝不知从哪摸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响:“少爷,照这图纸,光杉木就要四十根!”
叶明抄起炕头的鞋底子往算盘上一拍:“榆木杨木都成,挑直溜的。房梁用老槐木,那木头招燕子——对,燕子吃蚊虫,省得点艾草。”
五更鸡叫时,图纸已经黑乎乎一片。叶明拿熬化的猪皮胶把碎纸片粘成张大图,冷不防窗缝灌进股邪风,纸片子呼啦啦满屋飞。
周大山扑住最大那张,春娘搂着三张小图,青梧脑门顶着片画着茅厕的纸,活像戴了顶怪帽子。
“这儿添个符号。”叶明蘸着面汤在图纸角落画了个“卍”字,“这是通风口,得拿竹篾编成这么个旋儿。”周大山盯着符号直咽唾沫:“这...这不是庙里的宝相纹?”
“管他啥纹,能透气就成!”叶明抓过老头的手往符号上按,“您摸摸,这么编的竹篾子,风打旋儿往里灌,跟人喘气儿似的。”
日头爬上窗棂时,图纸终于补全了。叶明拿细麻绳系了个结,吊在房梁下直打转。
周大山忽然红了眼眶:“三少爷这图,比县衙库房锁着的皇历还金贵。老汉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这屋子盖起来!”
窗根底下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小脑袋。鼻涕娃扒着窗台喊:“三少爷,俺能在这图里画个小人吗?就画俺蹲茅厕的样!”
满屋哄笑中,叶明摸出块炭条:“成!你在学堂边上画棵树,要结糖葫芦的那种。”
第二天大清早,叶明蹲在农庄粮仓门口,面前摆着十来个豁口陶碗。每个碗里都盛着不同东西:碎砖渣、黄泥块、晒干的芦苇杆,活像要开杂货摊子。
“天宝,把咱府里剩下来的旧门板扛来!”叶明抄起块青砖敲了敲,侧耳听声儿。
春娘领着几个妇人挎着竹篮过来,篮子里堆着五颜六色的碎布条。
周大山拄着拐棍戳了戳碎砖堆:“三少爷,这些烧变形的次品砖,盖猪圈都嫌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