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微微摇头,笑容清浅:“于我,不过浮云过眼。大王知遇提携、信重托付,便是臣此生最大的封赏,无上荣光,远胜那三万户食邑。”
他话锋顺势一转,手指指向刚刚落子的地方,以及那片被黑棋重兵围困、危若累卵的白子区域:
“大王请看此处。此数子虽陷重围,看似死地,然其存在本身,便牵制了黑棋大片外势,使其不敢倾力于他处扩张,此消彼长,于我大利。
若大王此刻执意强行剿灭,固然可得一时之快,然黑棋自身为围歼所投入之重兵,亦将在其阵型中留下不易察觉之破绽与薄弱。
此乃刚极易折,过犹不及之理。不若……”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深湛地看向嬴政,一字一句道:“暂且搁置?任其自守,耗其心力,而我……”
接着,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刚才落下的、那枚呼应暗桩的白子上,继续说道:“容其苟延残喘,只需稍加看管,使其无法作乱即可。
待我大军外势稳固,席卷八方之时,此区区数子,不过风中残烛,弹指可灭。
如此,省却内耗,积蓄全力,直指要害,方为上策。”
嬴政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秦臻的手指移动,从被围的白子,到那片看似强大实则存在薄弱点的黑棋外势,再回到那几颗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的白子。
棋局在他的眼中,瞬间化作了朝堂最真实的投影:那几颗被围的白子,便是如今朝堂上那些虽被边缘化、打压,但根基尚存、影响力犹在的守旧老臣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宗室、勋贵残余势力。
若此时因加冕之事余波未平,再强行以雷霆手段将他们连根拔起,必然引发剧烈动荡,消耗大量政治资本,甚至可能给蛰伏的吕不韦旧部或其他心怀叵测者以可乘之机,动摇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朝局根本。
他们虽暂时掀不起滔天巨浪,却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
秦臻的棋语,表明在力量对比悬殊、新格局初定之际,与其耗费巨大政治资源、激起强烈反弹去强行清除这些暂时威胁不大的“疥癣之疾”,不如暂时容忍其存在,利用其牵制部分反对力量,同时集中精力于更重要的开拓,待自身力量更强盛、时机更成熟时,再行解决,甚至可能化阻力为某种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