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银芽初绽,点点星绿,季风拂过,青柳轻摇,湖面粼粼,相映成趣,撩动一池春波。
汝阳王府一处幽深的院落,嵌入廊道,檀栏横呈,一方绒帘隔开两季时令,屋外春晖映暖,鸟啾虫吟,屋内药香沉沉,暖雾袭人。
裴少珩扶着老郡公靠在榻边的锦垫上,又伸手将老郡公身上盖着的氅衣朝四角掖了掖。
老郡公长长的舒了口气,垂髯顺势颤了几颤,老郡公抬眼舐犊般凝视地着裴少珩,眸中似划过几分哀憾。
“祖父,这汤药还是要照例喝着的。”裴少珩盯着塌几上半盏凉掉的汤药叹了口气劝慰道。
老郡公瞥了眼汤药,鼻息又了几分,口中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进了多少年的东西了,多一碗少一碗也不打紧。”转而又看向裴少珩,透过他似陷入了回忆一般,悠悠开口:“昨日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你曾祖指着我的鼻子怨怼于我,问我为何不送他魂归故里,直言我不孝,我这一生从未回乡,现在舟车劳顿之辛也承担不了了,今便由你代我走一遭,送你曾祖曾母之位归乡,只盼待我西去,圣上容我尸骨回乡。”
裴少珩看着祖父这般哀惋,心下也生了几分凄楚。
月初,汝阳王府先期使人看过黄历,正宜祀典。
挨到吉时,自内而外依次大开各正门垂门,两旁高点烛火,犹比火龙;并有鼓乐,金声玉振。
家祠之中,汝阳王府众亲卷跪伏于蒲团,老郡公在被老仆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点了三只高香,又携孝子贤孙拜了三拜,复又陈情而上,涕泪纵横。
一应礼仪敬毕,老郡公手捧曾祖牌位,慢慢靠近马车,汝阳王世子就近恭敬地撩起车帘,马车之内以灵堂之相布置,并有供桌呈前,挽联在侧,老郡公将牌位轻轻置于供桌之上,复又扶着车缘缓了一整子,众人忙上前欲掺着他,老郡公摆了摆手又转身进家祠将其母也一并请了出来,置于供桌另一侧,末了,汝阳王府众亲眷又在马车灵堂前又行了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