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害怕起来。
陆煜瞳孔左移,视线掠过杨忍被接起来的断掌、被爆炸命中上着义体包着绷带的绿眼。
陆煜瞳孔右移,视线掠过燕回嘴边撕裂到耳朵的缝纫疤口、脖子差点被扼断打着的包扎。
他看着他们。
他们看着完好的陆煜。
陆煜的无损是他们稳定的道标。
燕回抱着双臂,头陷入两膝之间,陷入黑暗。
她轻轻吐气。
之前,小苍山,山洞。
她说了很漂亮的话。
如果杨忍为了救他们,牺牲在那里,她虽然难过,但绝不会质疑他的决定。
也不会将自己的愤怒,宣泄到害他死去的人身上。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但现在,她开始感到后知后觉的恨意了。
从魔窟里走出来,治疗,集合。
再见时。
她和杨忍互相对望。
看着对方,她嘴里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活下来的荣耀与勋章。
而是咸咸的泪水。
和害怕的滋味。
“我真的好害怕。”燕回把头埋在膝盖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杨忍不能说,无法说。
他普通话不好吞吞吐吐表达不清楚的话。
她愿意说。
燕回也不清楚,自己说了几句“害怕”。
“好害怕。”
人类是会感到害怕、后悔、痛苦的生命。
他们都是认真又普通的平常人。
是在时代裂变到来前,为了扶住倾到的天,为此愿意倾囊付出几乎所有的年轻人。
人生是已说,未说,不可说。
他们说害怕,却又说不清楚,或者不该说,自己因为什么而在害怕。
脚步声响起。
陆煜走上前去,浓黑衣摆一动,双臂展开。
分开的手指,按在两个总是想要抬头又不敢抬头的脑袋上。
轻轻拍着。
“会感到害怕是正常的。”
陆煜说。
“我也会害怕。”
陆煜说。
“想要守护某物的人类,就会感到害怕。”
“人类都会患得患失。”
“神明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人类,无法将自己的感情隔离在外。”
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他,就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