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雨心里清楚，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魔镜的幻术，可那股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熊熊燃烧起来，烧得他理智几近崩塌。

他双眼充血，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脑海里不断放映着刚才那揪心的画面。

“儿啊…你为什么不救我啊！”

这声呼喊仿佛一道惊雷，在张春雨身后炸响。

那熟悉的声音裹挟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怨，在这空旷而诡异、弥漫着幽绿迷雾的具象界里来回激荡，每一下都像是一把尖锐的钢针，直直刺进他的胸膛。

他身上翻涌的鬼气瞬间消散了大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膝盖一软，缓缓转过身。

只见父亲张志勇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脚悬浮在离地一寸的位置，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脖颈处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皮肉外翻，黑红的血液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慢地流淌着，仿佛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割裂了他的世界。

“儿啊…爹死的好惨啊…”

张志勇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无尽的凄凉，声音的尾调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哇哇哇……爹，孩儿对不起您！孩儿无能…没能救下您…”

张春雨的泪水决堤般涌出，他的哭声在这死寂、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凄厉。

他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满心都是悔恨与自责，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伸，想要抓住父亲，却又在触碰到那虚幻身影的瞬间，化作了泡影。

———

“既然不救我，那就跟爹一起走吧！”

张志勇（幻化的）突然嘶吼起来，声音里满是疯狂与决绝，原本空洞的双眼此刻竟燃起两簇幽绿的鬼火。

“砰……砰…砰………”

随着几声闷响，张志勇的身体猛地一震，那颗头颅竟因用力过猛，直直地掉落下来，在地上弹了几下，每一次弹起都溅起一小滩黑色的血水，最终滚到了张春雨的脚边。

这是张春雨最不愿看到的场景，却又一次残忍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次，他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动作，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稻草人，僵立在原地，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失去头颅的张志勇，却像发了狂的野兽，双臂疯狂地挥舞着，不顾一切地朝着张春雨冲了过来。

而地上的头颅，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大声呼喊着：

“儿啊…跟爹走吧……”，牙齿缝里还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

张春雨愣在原地，犹豫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