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学摇了摇头,叶随风却观察到他握着纸条的手血管都偾张凸起,她用余光扫了一眼镇远将军,心里猜测这讯息的内容大概是跟将军有关,却又不能让他得知。于是她也便知趣地不再多问。
宇文述学站起身来,对着镇远将军恭敬言道:“眼下风声紧,将军不宜入城。这碧落村荒芜,委屈将军暂时安身于此,容我设法转圜。”
宇文述学言辞恳切,语气平静,仿佛并未受红凖传来书信的影响。
可镇远将军并非凡庸之人,久经沙场的练就了一双犹如雄鹰般锐利的双眸,以及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即使身在病中,能力上大打了折扣,可心窍未蒙,略一思索便对眼下情形猜了个七八成。
“宇文公子请留步!事已至此,若宇文公子不告知实情,我便是拖着病体残躯也非要入城探听不可。”
镇远将军的声音像是沸水中上扬的腾腾水汽,虚浮轻飘,没有底气。
“宇文公子自控甚强,可方才之语声音过缓,似在着力压制情绪外露,是与不是?便是你不说,我也大致揣测得出。我身为主将,一未战胜,二未受调令,私自潜逃,以逃兵罪论处,单是这一条,便可坐实死罪。如今此讯必然已传入宫城,眼下我是一个当受万人唾弃的罪臣。”
宇文述学眸色深沉,沉声言道:“将军毋忧,暂且在此安心休养,我定可保将军安然,余事再从长计议。”
镇远将军神色黯然,萎靡言道:“诸位涉险,只为保我一个戴罪之身,不值。且何谓安然?若要我似贼鼠一般逃亡为生,不见天日,不若一死。我潜逃回京,不为苟且偷生,我只怕我一死,边境数个村落殒灭之事将永坠暗日,再无人揭发。”
“这世上,当有重于性命之事,与我而言,一身清名不容玷污。我若是自此南山隐豹,岂不等同于认下了罄竹难书之罪?我情愿一死,也不愿蝼蚁般不堪地活着。”镇远将军坐于床榻躬身抱拳,字字铮铮,“我一生坦荡,惟负一人,不愿多背余债,还请宇文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