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杯酒,备敬伯温你!”
刘备举杯一饮而尽。
萧和暗松了一口气,忙也举杯一饮而尽。
主臣二人相视,豪然大笑。
一旁的关银屏,脸畔晕色却是褪散,秀眉不紧微蹙,贝齿暗暗一咬朱唇。
“汉室未兴,何以为家…先成家后立业的道理,你就不记得了么,你个榆木疙瘩…”
…
五日后。
刘备率两万步军,自汉水南下进抵了夏口,与刘琦关羽会合。
此时巴兵方面,关平已传回急报,称蔡瑁已统两万五千余荆州水军,战船近千艘杀至巴丘江域。
陆上方面,刘琮则令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集结荆南诸郡数万联军,沿湘水东岸北上,从陆上逼近巴丘。
这一次,刘琮蔡瑁蒯越三人,可谓是调动了一切可动用兵力,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巴丘。
刘备遂不敢耽搁,在进抵夏口后次日,便会同关羽,水陆大军沿江西进,要往巴丘迎击荆州联军。
黄昏时分,郡府内室。
昏暗的房间中,一位须发半白,道风仙骨的医者,正在为榻上的刘琦切脉诊视。
刘备则立于榻边,关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这位形容憔悴的大侄子。
医者,正是华佗。
不久前华佗云游至襄阳一带,恰逢当年刘备为徐州牧时,曾与华佗有过一面之缘,这位神医便登门拜会。
刘备遂盛情挽留,请华佗暂留军中救治伤卒。
医者皆有仁心,对刘备这位宽仁之主,自然是心心相惜,遂欣然答应了刘备所请,留在了襄阳。
刘备得知刘琦久病难治,身体每况愈下,此番南下之时,便带了华佗前来顺道为刘琦医治。
诊视许久,华佗摇头一声叹息。
刘备忙是问道:“华神医,公玮病情如何?”
华神医瞥了眼刘琦,欲言又止。
刘琦撑着身子坐起,说道:
“我这身子还有没有救,华神医但说无妨,琦并非讳疾忌医之人。”
华佗叹了口气,向他二人一拱手:
“刘将军此病,乃是常年受惊吓积郁所致,再加上后来过度纵酒,已然伤及肺腑根本,恕在下医术浅薄,所能做的也只是稍稍延缓刘将军病情而已。”
华佗话已暗示的很清楚,刘琦的病是没得救了,他能做的只是令其多活几日。
刘琦对这个结果,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未太过伤感难过,只是又一声苦笑。
继母蔡氏的谗言,父亲刘表的冷落不喜,蔡瑁的处处针对,蒯越的各种算计…
这十余年的窝囊憋曲,惶惶不可终日的巨大心理压力,早已将他压到身心俱疲。
为解愁闷恐慌,每每无人之时,他只能借酒销愁来麻痹自己,却对身体是雪上加霜。
长此以往之下,自然是病入膏肓,渐已无药可救。
刘备却是心头一震,急问道:
“华神医,你可是有妙手回春之能,公玮这病当真治不好了吗?”
华佗面露歉意,叹息着摇了摇头。
刘备希望落空。
“生死由命,此乃天意也,叔父莫要伤怀。”
刘琦却是看得很开,已然能坦然面对死亡将至。
“公玮…”
刘备轻轻一拍他肩膀,想要宽慰几句,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刘琦脸上坦然收起,眉宇间燃起了恨色。
“琦并不惧死,却只恨不能手刃蔡瑁蒯越二贼,以解心头之恨!”
“琦只恳请叔父,有朝一日务必将蔡蒯二贼首级,祭奠于侄儿灵前,如此琦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
说着刘琦强撑身体下榻,向着刘备深深一拜。
“公玮快快起来!”
刘备忙将刘琦扶住。
看着刘琦眼中悲愤怒火,他自然能理解自己这侄儿心中那份仇恨。
这些年,蔡瑁和蒯越二人,为了扶持刘琮上位,可谓是处心积虑,用尽了手段来压制打击刘琦。
刘琦所受的不公,所吃的苦头,他是清清楚楚看在眼中,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刘琦这番恳请,形同于临终嘱托,于公于私,他焉有不答应之理?
于是。
刘备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公玮你放心,备在此指江为誓,必诛蔡蒯二贼,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刘琦脸上浮现几分欣慰,遂向刘备再一揖:
“叔父有孔明和伯温两位奇士辅佐,连曹操孙权皆不是叔父对手,何况是蔡蒯二贼和我那愚蠢的弟弟。”
“琦就为叔父死守住夏口,坐等叔父巴丘大捷的好消息!”
刘备精神为之一振,当即郑重其是一揖,就此拜别而去。
三万余水陆大军,遂离夏口,水陆并进,浩浩荡荡溯江西去。
…
江东,濡须坞。
载有四千降卒家眷的战船,已驶入了水坞之中。
凌统所统的一万水军,也在昨晚从合肥南归,驶入了坞壁之中。
随行秘密抵达的孙权,此刻正负手立于壁墙之上,远望着上游方向。
一船自上游而来,驶入了濡须坞中。
不多时,伤势初愈的程普踏入坞壁,来到了孙权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