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老贼尸体沉江,将他的人头,给吾悬挂于岸边!”
刘备一脸怒色传下号令。
尸体沉江喂鱼,等同于挫骨扬灰,不给其全尸。
人头悬挂岸边,是要借韩当人头,吓破随后而来的江东军肝胆。
左右皆知,自家主公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不然生平可是鲜有以这样手段,对付一个已死之敌。
随着韩当尸体沉江,人头高悬于岸边时,关银屏也消了一口怒气,不由拍手叫好。
“银屏,适才幸得你反应机敏,方才护得伯温周全。”
刘备对侄女满意的点点头,忽尔想起什么,笑问道:
“不过伯父适才好像听到,你管伯温叫夫君?”
关银屏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自己情急愤怒之下,似乎确实是脱口而出了一声“敢谋害我夫君”。
“侄女哪有,伯父你定是听错了~~”
关银屏忙是矢口否认,脸畔却是绯红如霞,窘羞二字都写在了眼神之中。
刘备一见她这般表现,便知好事是成了,不由哈哈大笑。
左右诸将们,皆也看懂了其中名堂,目光看向萧和,不由也暗自笑起。
被围观的略感尴尬,萧和只得干咳一声,抬手一指:
“吕蒙统帅的江东水军,定然已尾随于后,主公,速速点火,将那帮江东鼠贼引过来吧,免得夜长梦多。”
刘备笑声一收,回绪遂回到眼前战局。
于是当即传令,将沿岸一线,事先就备好的一堆堆干柴,即刻引燃。
转眼间,近百堆柴木尽数引起,遍布水营沿岸。
从江上观之,仿若整个北岸刘军水营,转眼之间已为火船引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江上。
两万江东水卒,正布列于战船上,死死的盯着北岸刘营。
楼船旗舰船头,吕蒙扶剑驻立。
东南风正急,吹到头盔都有些戴不住,吕蒙不得不腾出一只手,紧紧按住。
他只怕头盔被掀落,露出了自己秃顶的丑态,令士卒们暗自笑话。
那一晚的耻辱,不禁浮现于眼前。
“我说过,当日之耻,我必十倍向你们讨还!”
“刘备,萧和,今日就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
吕蒙拳头紧握,眼眸之中,燃烧着复仇雪耻的迫不及待。
突然。
视野之中,北岸刘营沿江一边,近百道火焰,陡然间蔓延而起。
“吕都督,韩老将军的火船放成了,敌营火起!”
凌统抬手遥指前方,激动的大叫起来。
吕蒙笑了。
悬在心头多日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在此刻落地。
尘埃终于落定,自己这一道天衣无缝的布局,终究还是成功了。
“我看今日之后,天下谁人不识我吕蒙之名,江东上下,谁还敢笑我为吴下阿蒙,谁还敢对我不服?”
吕蒙越想越是兴奋,压抑于心头已久的自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大笑声中,剑出鞘,向前一指:
“传吾之命,全军趁势杀入敌营,攻上北岸!”
“杀刘备,诛萧和!”
令旗摇动,战鼓声起,号角声刺破黑暗。
数百艘江东战舰,云帆高挂,借着顺风之势,铺天盖地向着北岸袭卷而上。
吕蒙紧握着剑柄,生平从未有此刻这般自信勃发,心中已在幻想着,攻上北岸,杀到五万刘军片甲不留…
“吕都督,敌军形势有些可疑!”
另一旁的甘宁,突然警觉了起来。
凌统白了他一眼,不屑冷哼:
“有什么可疑,敌营已四处火起,咱们杀上就是了!”
甘宁却不予理会他的讽刺,继续凝目细看。
随着战船越来越近,岸上的形势,渐渐也看的越来越清晰。
甘宁眼眸陡然一聚,大叫道:
“吕都督快看,刘军的战船皆已不在营中,起火的也不是他的水营!”
吕蒙心中一凛,急是定睛细看。
刘军水营内,空空如也,不见片帆。
那一道道烈火,也并非是战船在燃烧,而是江滩之上,有百余座篝火在燃烧。
“难道说…”
吕蒙打了个寒战,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凌统也满目错愕,惊呼道:
“韩老将军不是火船放成功了吗?那大耳贼的战船去了哪里?”
“岸上这些火堆是怎么回事?韩老将军人呢?”
一时间,江东军上下,皆是陷入了茫然错愕之中。
就在这转眼间功夫,船队继续向前,离岸边不过数十步距离。
吕蒙彻底看清了刘营形势,意识到形势不对。
就在这时。
甘宁脸色惊变,指着岸上叫道:
“首级!那是韩老将军的首级!”
众人无不神色大震,纷纷顺着他所指望去。
只见岸边一根旗杆上,竟赫然悬挂起了一颗人头。
借着熊熊火光,清清楚楚的能看出,那竟是韩当的首级!
吕蒙如被五雷轰顶,脚下一软,急是抓住船壁方才勉强站稳。
他一张脸已是惨白如纸,眼眸为骇然填满,额头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
“为什么?韩老将军为什么会——”
“他明明是往北岸诈降放火船,怎就,怎么就——”
凌统愕然惊恐的看向吕蒙,整个人已是震骇到语无伦次的地步。
“不好,吕都督,必是我们的计策为刘备识破,他早料到韩老将军乃是来诈降,出其不意将其斩杀!”
“那岸上的篝火,必是刘备故意所放,只为引我军来攻!”
“都督,敌军定然有诈,速速撤回南岸啊——”
甘宁推测出了真相,激动的冲着吕蒙大叫。
吕蒙却面如死灰,拳头紧握。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计策已为刘备识破,也知道韩当的人头为何会挂在那里。
可是他却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自己这一计,明明已无懈可击!
苦肉计,诈降计,铁索连舟计…环环相扣,明明已是鬼神难测!
可为何还能被刘备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