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纯这个叔父辈,却给曹彰上了一课。
当年他好歹也是参加过樊城一战,亲眼见识过于禁水军为关羽所灭,自然是长了记性,深知水军在荆扬之地重要性。
曹彰若有所悟,却是皱眉道:
“那我们又该怎么做,难道就只能屯兵北岸望江兴叹,干等着父亲率大军前来?”
曹纯不好做决断,目光看向了张辽。
作为当下的曹家外姓第一将,曹纯对张辽的将才和判断力,还是打心眼里信服的。
张辽沉吟良久后,说道:
“那关云长的水军已独霸长江,如子和将军所说,以我军现有兵力,强行渡江确实不明智,也只能等丞…”
话音未落。
忽有亲卫闯入帐中,激动的大叫道:
“诸位将军,曹文烈将军回来了!”
曹文烈…曹休?
帐中众人皆是一愣,一瞬间脑子竟没转过弯来。
曹休不是在樊城一战,被刘备给俘虏,至今被关押在荆州,生死不明的吗?
正当众人茫然时,帐帘掀起,一位面容沧桑的年轻武将,满脸激动的闯了进来。
曹纯,曹彰,张辽,徐晃,李典…
众人皆是瞪大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眼前之人,正是被俘多年的曹休!
下一瞬,众人猛的回过神来,立时惊喜若狂,一窝蜂的上前将曹休围住。
亲人重逢,故僚再见,众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曹休则是喜极而泣,哽咽难言。
一番煽情戏码后,帐中的气氛方才渐渐平伏下来。
曹纯这才想起询问曹休,明明为刘备关押,为何会出现在濡须口?
曹休拭去眼角泪光,脸上已燃起恨色,从怀中取出了那道战书,将前因后果向众人道出。
众中神色皆是一震。
曹彰眼眸放亮,兴奋的叫道:
“大耳贼竟然向咱们挑战,这正是天赐良机啊。”
“咱们就放那大耳贼过江,趁他立足未稳时,半渡而击之,必可重创敌军。”
“到时就算咱们不趁胜过江,亦可重创刘备军心士气,一雪樊城兵败之耻,还能为子廉叔父报仇雪恨!”
为曹洪报仇还是其次。
关键他是求战心切,恨不得即刻用一场战功,来向曹操证明自己弃文学武是正确的,自然是急于一战。
曹纯眼眸中杀意骤燃,心头的复仇怒火,立时被自家大侄子一席话点燃。
樊城惨败之耻,兄长曹洪被杀之仇…
这两件事,两桩恨,他可是铭记于心头,无时无刻不想向刘备讨还。
现下既是刘备送上门来,放弃了水军优势,妄想登陆与他们陆战,天赐的复仇机会摆在眼前,曹纯焉能不为之心动。
“文远,公明,你们怎么看?”
曹纯并无节制诸将之权,不好擅作决断,还是得向张辽徐晃征询意见。
张辽将那战书细看数遍,却道:
“刘备久经战阵,岂会不知半渡击之的道理,却为何仍下此战书?”
“我料他这必是激将法,想激我军后退,放他兵马登陆北岸。”
“子和兄,依我之见,我们不可中刘备之计,当坚守濡须口,不能放他登岸才是。”
张辽反对。
不等曹纯表态,曹彰便抢先道:
“就算大耳贼是激将法又如何,只要他想登北岸就正中我们下怀,我们半渡击之破他便是!”
见得曹彰如此自负,徐晃干咳几声,忍不住提醒道:
“子文公子,那刘备的用兵之能,连丞相都曾认可,万不可小视呀。”
“别忘了,他麾下那萧和可是神机妙算,我军也好,江东军也罢,皆是在他的计谋下吃过大亏。”
“刘备这一封战书,我只怕又是那萧和的计谋,我们得万分谨慎才是。”
徐晃在樊城和柴桑,可是两度吃过大亏的,自然对刘备萧和心存忌惮。
曹彰却不以为然,冷哼道:
“我自然知道,那萧和诡诈多端,父亲可是亲口评价过,此人之智可比郭奉孝。”
“可我就是想不通,那萧和再神机妙算,又有什么诡计,能让刘备破解了咱们的半渡击之?”
“抛开步军不说,咱们可是有四五千铁骑,趁他兵马半渡,立足未稳时一冲,他拿什么抵挡?”
张辽和徐晃皆是被问住。
曹彰是年轻气盛,言语中确实也有自负轻敌之嫌,不过这道理倒也说的没错。
就说他张辽吧,当初逍遥津一战,不就是趁着孙权大军半渡,各部立足未稳之时,以八百突骑破阵,一举冲垮了孙权的么。
同样的战法,用在孙权身上行,用在刘备身上,难道就不管用了吗?
“子文公子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只是…”
“文远将军,你就别只是了!”
一直不作声的曹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张辽,厉声道:
“你当初八百铁破了十万江东军,何等的豪气冲天,何等的威不可挡,我曹休闻之也为之神往。”
“现下那大耳贼可渡江之兵,最多也就两三万人而已,你却何故顾虑重重,如此忌惮?”
“你当日逍遥津一战的豪勇之气哪里去了?”
曹休是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迫不及待想要用一场胜仗,来洗刷自己被俘的耻辱。
不过他显然比曹彰老练许多,同样也是使出了激将法,对张辽一通吹捧。
张辽听的是血脉贲张,略一沉吟后,向曹纯一拱手:
“子和兄,刘备的挑战,咱们要不要接,你拿主意吧,我等皆听你号令!”
张辽也是懂人情世故的。
曹纯虽没有被曹操授以节制诸将之权,可毕竟是曹氏宗亲,这最后拍板的权力,只能是他。
曹纯权衡片刻后,拍案而起,豪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