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若非本君时时压着,怕是早就将那小镇闹翻了天去。今日给这家添个噩梦,明日为那家引道心魔,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却也烦不胜烦。”
一旁的荀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凝重又深了几分。
浩然正气与邪魔之气天生对立,他自是不会相信这古魔的任何言语。
与此同时,荀信的心神却在飞速沉淀,如同一位老学究,在自家那座藏书亿万卷的楼阁中,搜寻着有关“白骨道主”这个名号的一切蛛丝马迹。
由无数典籍、经义、记忆构筑的浩瀚书海,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翻涌。
无数竹简、帛书、玉册的虚影一闪而过。倏忽之间,一册由老师张夫子亲手书写的修行手札,在识海最深处,绽放出温润而厚重的光芒。
荀信的心神瞬间沉入其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侍奉在老师身侧的岁月。能“闻”到老师书房中那股淡淡的墨香与陈年竹木的味道,能“看”到老师伏案疾书时,那宽厚而稳定的背影。
手札的纸页泛黄,触感温润。其中一页,一行以朱砂写就的批注,鲜红如血,触目惊心。
“……白骨道主,其来历不可考,疑为上古之魔,性情乖张,喜怒无常,好以众生为棋,以天地为局,视万灵悲欢为掌上沙土,观世间沉浮为一出大戏。昔年曾于北境化白骨魔域,引万万里生灵堕落沉沦,不为杀戮,不为吞噬,只为观赏其绝望之姿态,聆听其痛苦之哀嚎。其罪……当为魔道祖师,万恶之首。”
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山,压得荀信这位儒家大贤的心头,都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能得性情宽和、胸怀天下的老师张夫子这般评价的,绝非善类。眼前这尊古魔看上去只是对天王山好奇,实则不知心底在盘算着何等视苍生为无物的惊天阴谋。
“山君,此魔非同小可,其心性之恶,远超寻常邪魔,万万不可轻信,还需小心为上。”
荀信不动声色,一道温厚沉稳、却带着前所未有郑重的心声,悄然传入柳相识海。
柳相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荀信的提醒早有预料,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波动一下,只回了一道同样简短的心声。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