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雪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我记得很清楚,柴火观里那株大佛顶珠,是观里的宝贝,向来不许外人碰的。自我记事起,每年桂花开时,娘都会带我去观里上香,亲眼见过好几回,那些富家子弟想折一枝回去,哪怕是出再多的香油钱,都被观主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观主还立下规矩,说那株桂树与道观气运相连,妄动枝叶者,便是与柴火观为敌。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有谁能从那树上摘下花来。”
江旻听完,也愣住了。
“还有这等事?”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姚清道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和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可惜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千真万确。”余雪儿的语气十分肯定,“此事在城西这边,几乎人尽皆知。那姚观主性子古怪,平日里不苟言笑,怎么会无缘无故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还主动折花送你呢?”
少年的心头,也升起了一团疑云。
“可……姚观主确实是主动给我的,我当时连看都没敢多看那树一眼。”
“这就更想不通了。”
余雪儿托着腮,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困惑。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那枝桂花散发出的、愈发浓郁的香气。
“会不会是姚观主见我年纪小,又常帮奶奶去送东西,所以才破例一次?”江旻试探着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或许吧……”
余雪儿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能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那份盘踞在心头的违和感,却并未因此消散。
就好像一幅完美的画卷上,突兀地多出了一笔不协调的墨迹,虽然不影响整体,却总让人无法忽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江旻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雪儿姐姐,我得回去了,晚了爷爷奶奶该着急了。”
“好,路上慢些。”
余雪儿将他送到院门口,目送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快步跑远,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她转身回到院中,目光再次落在石桌的青花瓷瓶上。
夕阳的余晖为那簇鹅黄色的花朵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香气在薄暮的空气里氤氲,清甜而悠远。
“情疏迹远只香留……”
余雪儿无意识地低声念了一句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诗。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念头甩出脑海。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是父亲余木匠收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