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派的高人们也不肯收我入门,说我不适合学武,又因山迢水远不忍赶我回去,就聘我为教授,给衡山的孩子们讲课。
初时我心思烦闷,不想答应,还想去蜀地碰碰运气。石廪书院的徐老哥却送了我一幅昌黎公的墨宝——《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我颇为欣喜,可又不解其意。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苦思了半夜,这才领会。
昌黎先生少幼困苦,出仕后又屡遭贬谪,却未因任何事而改换初心,一心弘仁义兴教化,着书立说,名传四海。
徐老哥应该是想让我学昌黎先生吧,可惜我并无昌黎先生之才,笔下只有几幅丹青,口中也只咏得出几首俚诗,倒是辜负了他的好意。
在衡山待了半年,日子十分平淡,每每想着书言事,却又无从下笔,颇为苦恼。
且衡山弟子们醉心武道,于儒学诗文并不如何上心,我有些郁闷,想寻徐老哥谈心,不料他不在山上。月馀之后陡闻噩耗,徐老哥身死巫峡!我素与他交好,悲痛难忍。
小主,
苦闷悲痛之下,我便读书,读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之句,便辞别衡山,乘舟巫峡焚香烧纸祭拜。祭拜之后,又到琼州泛海,终一无所得,徒劳一场悲怅。
忽闻琼海渔歌,又听苏音唱和,大动我思家之念,遂回了苏州。”
林风庭道:
“我徐师叔没死,听我刘师叔说,徐师叔那时重伤濒死,又与门派失联月余,大家都认定他无法幸免了,连灵堂和衣冠冢都已置好,他却突然从苗疆托人送信过来,原来是被苗人救治。
衡山紧邻苗疆,一向与苗人交好,这才有这一段善缘。徐师叔就在苗疆疗养了半年,不过还是伤了武道根基,武艺此生再难得寸进。”
唐寅道:
“我知道,但是是后来才知道。徐老哥致书寻我,不过我在这里过得还算舒心,又有数位老友常常探望,就没有回衡山了。”
向大年道:
“先生既任过我衡山的儒学教授,久病于此,为何不写信告知?须知医武不分家,衡山弟子多少是会些医术的,还有几位名医就隐居在山上,若是早些调理,也不至于受这么长时间的病痛。”
唐寅道:
“无颜矣,在衡山乃受众人托庇,供我衣食用具,我却只在山上待了半年,连书也没教好。甚至连徐老哥送我的古帖都遗失在了归家途中,我又有何面目向衡山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