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翰林院的藏书阁内,烛火已燃至深夜,映得鸿胪寺卿柴进的身影在书架间忽明忽暗。

他脚下散落着数十卷泛黄的典籍,从《魏晋会要》到《隋书?礼仪志》,再到《大唐开元礼》,每一卷都夹着密密麻麻的纸条,墨迹在烛光下泛着青涩的光泽。

“唉,这‘万国来朝’四个字,说起来风光,做起来竟是这般难。”柴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旧五代史》的扉页,柴家昔日建立的周,疆域不过中原一隅,别说西域诸国朝拜,就连邻邦遣使都寥寥无几,史书里满是战乱纷争,哪有半分“蕃客朝会”的记载。

如今大乾一统之势已成,西域二十七国遣使来朝,这等盛典落在他头上,既是荣宠,更是煎熬。

书案上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柴进重新拿起《大唐六典》,指尖在鸿胪寺条目处反复摩挲。

唐代鸿胪寺卿掌蕃客朝会,下设典客署辨明使节等级,司仪署掌赞导礼仪,可具体到九宾之礼如何排布、各国贡品按何顺序呈递、宴飨时的座次如何划分,书中记载却多有简略。

“若依唐制,高昌、回鹘同为可汗属国,位次当并列;可隋炀西巡时,却以距离洛阳远近排序……” 他喃喃自语,提笔在纸上画下两种方案,又都轻轻划去。

为求周全,柴进将目光投向更早的魏晋典章。

《晋书?礼志》中一段关于“四夷朝贡”的记载吸引了他的注意:“泰始中,西域诸国来朝,帝于太极殿设庭燎,使臣按国之大小,分东西两列站立,先献方物,再受封册。”

这段文字让他眼前一亮,柴周虽无盛典,魏晋却有乱世中接待蕃客的先例,“庭燎”之仪可显天威,“分列站立”能避位次之争,倒是个可借鉴的基础框架。

他又取出《魏书?礼志》,其中“赐宴之仪”的记载让他陷入沉思:“诸蕃使臣宴于金銮殿,上食二十品,酒行九巡,胡乐与雅乐交替演奏。”

柴进深知姜齐不喜铺张,二十品佳肴太过奢靡,可若过于简略,又恐被视作轻视蕃客。

“不如折中,依唐制设‘十味宴’,保留胡乐雅乐交替之礼,既显规制,又不浪费。”他在纸上写下 “宴飨:十味,九巡酒,胡雅乐交替”,笔尖终于有了几分笃定。

反复比对后,柴进将重心放回隋唐礼制,试图从盛世典章中提炼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