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离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雷击的痛苦，而是因为那一声声熟悉的哭嚎，一声声临死前的质问。

他的脚步开始踉跄，视线逐渐模糊。

这些亡魂，是他内心负罪感的体现，是他对那场灾难无力回天的愧疚。

一个更加清晰，带着无尽怨毒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看呐，这就是雷霆。”

“带来毁灭，带来死亡。”

“若无雷霆，你的亲族岂会惨死？”

这声音带着奇特的魔力，诱惑着他，引导着他内心深处那份对雷霆的憎恨。

是啊，若没有雷霆，村子怎会毁灭？

若没有雷霆，大家怎会死去？

雷霆，就是罪魁祸首！

这念头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迅速占据了他的心神。

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从那些缠绕的亡魂身上弥漫开来，也从卜离的心底滋生。

这些怨气带着极强的侵蚀性，开始污染他的识海。

卜离的识海原本清明澄澈，此刻却如同被泼入了墨汁，迅速变得浑浊、灰暗。

怨气翻涌，凝聚成更加狂暴的雷霆形态，在他的识海中肆虐，破坏着他的意志，侵蚀着他的神魂。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周身的气息也变得阴冷暴戾。

缠绕在他身上的亡魂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变化，哭嚎声渐渐平息，转而发出一种诡异的低笑，仿佛在迎接同伴。

“恨吧……”

“憎恨雷霆……”

“毁灭它，就像它毁灭我们一样……”

心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卜离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就要彻底沉沦。

识海的边缘开始出现裂痕，怨气雷劫愈发狂暴。

就在他即将被怨气吞噬的刹那。

那只焦土中伸出的枯手画面，再次闪过脑海。

那不仅仅是绝望。

那也是……求生。

是对生的渴望，是对命运不公的最后控诉。

控诉的对象，真的是雷霆吗？

不。

是无力。

是弱小。

是面对天灾人祸时的脆弱。

雷霆本身，没有善恶。

降下雷霆的怪物，是恶。

但雷霆本身，可以是毁灭，也可以是……新生。

比如此刻，这雷渊试炼，不也是雷霆之力的一种体现？

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