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身后翻涌的墨色触须骤然暴起，宛如九幽炼狱爬出的巨蟒，霎时将绯红嫁衣绞成漫天碎帛。

“喀啦——”

金丝银线绣制的盖头飘然落地，露出新嫁娘猩红的唇。

她倚着雕花喜轿轻笑，葱白指尖缠绕着半截断裂的冥婚契书，朱砂绘就的并蒂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

“不过是混沌中所生出的怪物，竟然和人类同流合污。”

绣着百子千孙的喜服无风自动，檐角铜铃骤响如百鬼夜哭。

陆执瞳孔泛起妖异的红光，青色石砖在他脚下寸寸龟裂。

翻涌的黑雾中，数十道猩红符文自他锁骨蜿蜒而出，在颈侧勾勒出狰狞的饕餮纹。

“你既知我是什么东西……”

他抬手碾碎飘落的红纸屑，殷红血珠顺着指尖坠入青砖缝隙，“就该明白，我最擅长的就是生啖怨鬼。”

突然有冰凉的手指抵住他暴起的青筋。

新嫁娘不知何时贴至身前，凤冠垂落的金流苏扫过他颈间跳动的符文。

她红唇轻启，呼出的寒气在陆执喉结凝成霜花：“啧，可惜你加入不了我们。”

“怪物有软肋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哦。”

涂着蔻丹的指甲突然刺入他心口，漆黑的血顺着衣袖滴落，“被驯化的怪物，连杀气都带着锁链的锈味呢。”

眨眼间，面前的鬼新娘灰飞烟灭。

林挽初护着路雪和陆执，镰刀斩杀扑过来的几个新嫁娘。

“找找看，谁才是真正的我？”

青石板路上漫起薄雾，像是谁人抛下的素纱，却缠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寒鸦掠过枯枝时，檐下的白灯笼倏地灭了。

那袭殷红嫁衣自雾中浮现时，林挽初攥着寂灭的手指骤然发冷。

金线密绣的并蒂莲在月下泛着冷光，新娘的盖头却早不知去向。

惨白的面庞浮着层青灰，十根染着蔻丹的纤指正缓缓摩挲着隆起的小腹，指甲缝里凝着暗褐色的血痂。

“我的儿……”

沙哑的呓语惊飞了檐角栖着的寒鸦。

鬼新娘的绣鞋早被血浸透了，每走一步都在青砖上绽开半朵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