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南宫废墟,刘协蹲在谏鼓旁研磨硫磺粉,指尖被硫磺灼得发红。简雍捧着《盐铁考》疾步而来,腰间算盘珠串叮当作响:”陛下,颍川荀氏昨夜运盐车三百乘,打着‘赈济灾民’的旗号..."
"往哪个渡口?"刘协头也不抬,将硫磺粉倒入青铜秤盘,"崤山古道还是武关道?"
"经伊阙往潼关。"简雍展开羊皮地图,突然倒吸冷气:"中途改道崤山!这是要绕道汉中入蜀!"
刘协突然抓起把硫磺粉撒向地图,金粉沿着崤山古道粘出蜿蜒轨迹:"果然要借道张鲁的地盘。"他指尖敲击蜀道上的阳平关,硫磺在"阳平"二字上堆成小山,"传令子龙,在关前设二十口铁锅、备百担柴薪。"
"铁锅?"简雍愕然,"莫非要在关前煮盐?"
"就说朝廷要施‘盐粥’。"刘协蘸着晨露在案上勾画,水痕在阳平关处晕开涟漪,"待盐车入关,当众将盐倾入沸水——荀彧的侄孙最重颜面,断不会让百姓哄抢。"他突然碾碎块硫磺结晶,"记得在锅底抹这个。"
简雍凑近细看硫磺粉:"这是..."
"荀氏盐车过崤山时,车轮必沾赤铁矿粉。"刘协将硫磺粉装袋,"遇硫磺则现红痕,正好让百姓看看他们的‘善心盐’怎么来的。"
铜驼街粥棚前,二十口铁锅白雾蒸腾。刘协手持木勺敲击锅沿,声如金铁:"今日施的是'君臣同盐粥’!"他突然舀起勺沸水,"哪位乡亲敢先尝?"
瘸腿老匠挤出人群,腰间别着半截断凿:"小老儿来!"他颤抖的手刚触勺柄,刘协突然握住他手腕:"老丈这茧...是铸铁的吧?"
”陛下圣明!"老匠扯开衣襟,胸口烙印着"官冶"二字,"光和三年为朝廷铸过陌刀,后来..."他忽然哽咽,"官坊被弘农杨氏强占改作私窑..."
"好!"刘协突然解下玉带钩,“今日这第一勺,当赐功臣之后。”他亲自吹凉热粥,却在众目睽睽下将盐袋整个倒入锅中。雪白盐粒遇硫磺沸腾泛红,惊起一片哗然。
荀氏盐车恰在此时入关,押车的青衫文士脸色煞白:“快!快掉头..."
"荀公子留步!”刘协飞身上马拦住车驾,“既送盐来,何必吝啬?”他剑锋挑断绳索,盐袋如雪崩倾泻,“诸位看仔细!这盐里掺的可是崤山朱砂?"
百姓哄抢中,盐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红光。老匠突然跪地:”陛下!这是矿盐混着丹砂,久食要出人命啊!"
刘协剑指荀氏文士:“颍川荀氏八世清名,竟贩毒盐!”他突然撕开对方衣袖,臂上五石散瘢痕触目惊心,“怪不得要绕道汉中——张天师的炼丹炉等着呢吧?"
围观人群中突然冲出个跛脚少年,正是月前赐名承稷的孤儿。他高举烧火棍:”上月俺爹就是吃了这种盐咳血死的!“铁棍砸向盐车,火星引燃硫磺,瞬间将车架烧成赤色火龙。
"护驾!”张飞丈八蛇矛横扫,却见刘协纵马冲入火场,斩蛇剑劈开车底暗格。成箱的《谶纬图》散落一地,首卷赫然写着“代汉者当涂高”。
"好个‘当涂高’!"刘协剑尖挑起帛书掷入火堆,"当年袁公路就是信了这鬼话!"他突然揪住荀氏文士的发髻,"回去告诉荀恽,朕在洛阳等他来辩《洪范》!"
未央宫旧址,杨彪率九卿长跪阶前,鸠杖敲击青砖声声泣血:”陛下苛待士族,恐寒天下贤才之心..."
"贤才?"刘协突然抛出个麻袋,"太尉可知这是什么?"袋中滚出带血的犁头,铁锈混着泥土砸在老臣膝前,"昨日南阳农人用这钝犁耕地,累死耕牛两头!"
他踹开杨彪捧着的鎏金谏书:"而你们所谓的贤才..."突然掀开帷幕,露出后方堆积如山的精铁兵器。戈戟寒光映着"杨"字私印,"私铸的箭镞够武装十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