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不信,等清雅同志出来......”

话没说完,里屋门帘哗啦一掀。

张清雅换了身碎花棉袄,湿漉漉的麻花辫拆开了。

黑缎子似的披在肩上。她赤脚踩着布拖鞋,脚趾冻得发红,手里还攥着条干毛巾。

“奶奶!真是周大哥救了我!”

她跺着脚要往这边冲,被老太太一把拽住胳膊。

“你给我站住!”

奶奶突然拔高的嗓门:

“你三叔马上回来,今儿非得把这事掰扯清楚!”

她扭头瞪着周国宏,眼里有火。

“说吧,哪个生产队的?”

“家里几口人?成分是贫农还是中农?”

周国宏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砸懵了。

但他凭心底不认为自己的家是什么破烂说不出口,于是顿了顿说道:

“小周村的,家里五口人。爹娘,我,还有爷爷奶奶跟小叔一家住......”

“五口人挤一个院?”

老太太嗓门又高了两度。

手指头差点戳到他鼻尖上。

“就这条件还敢打我们清雅的主意?你当张家是收破烂的?”

“奶奶!”

张清雅急得去捂老太太的嘴,却被甩开手。

她转头朝周国宏使眼色,可周国宏这会儿气血直往天灵盖涌。

前世被亲戚指着鼻子骂废物的记忆翻江倒海般涌上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胶底鞋在青砖地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门帘子被人粗暴地扯下来。

最先进来的是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国字脸涨得通红。

手里还拎着半瓶酒。

“妈!咋回事?”

张学农喷着酒气冲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穿绿军装的年轻小伙。

他眯着眼打量周国宏,酒气喷在他脸上。

“这泥猴子哪来的?”

目光落在那身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上时,顿时冷笑。

一见儿子来了。

老太太眼泪说来就来:

“老三啊!你侄女要被这穷小子拐跑了!”

“俩人浑身湿透地回来,你瞅瞅,头发都没干呢!”

她托着孙女半干的头发亮给儿子看:

“这要传出去,咱老张家脸往哪儿搁?”

见状,张学农的酒瓶“咣当”砸在八仙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