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娥瘫坐在条凳上干嚎。
断拐杖戳得夯土地面砰砰响:
“造孽哟!亲孙子要逼死爷奶,雷公爷咋不劈了这黑心肝的......”
李大富攥着蓝皮分家文书。
山羊胡上结的冰溜子直颤:
“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大强家每月给三十块养老钱......”
“三十顶个屁用!”
周富贵突然从人堆里蹿出来。
油光水滑的腮帮子直抖。
“县里大夫开的补药,一副就要五块钱!”
他肥手指头戳向周国宏。
“这小畜生打虎挣了金山银山,给亲爷奶花点咋了?”
人群嗡地炸开锅。
栓子抻着脖子嚷:
“要我说,起新房就该给老人留间屋!”
“尊老爱幼,传统美德啊。”
“有理,有理。”
“哎呀大强家大度一段嘛,都是一家人。”
王金花趁机往门槛上一坐,银镯子磕得门板叮当响:
“乡亲们评评理!这砖瓦房还是用老周家的地皮盖的呢!”
周国宏攥着榆木拐的手背爆出青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满屋子人不是来评理,是来吸血的。
“......”
周大强偻着腰往前蹭。
破棉鞋在夯土地面拖出两道印。
汉子心底有想法。
说到底儿子还年轻,声誉很重要,要是现在因为这事儿被人说道,后面找不到媳妇。
他得后悔死。
“要不......西屋盘个炕.....”
“当家的!”
陈翠娥猛地扯住丈夫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西屋是给宏伢子预备的婚房!你忘了金花前日说的混账话?”
周国宏心头一刺。
昨夜王金花扒着新房窗根喊:
“瘸腿的还想娶媳妇?”
“哪个瞎眼姑娘肯跟你啊!”
小白狼当时就蹿出去咬,生生扯下半片棉裤腿。
“就这么定了!”
周兴发突然拍案而起,旱烟杆指过众人。
“明儿个俺跟老婆子就搬过来,西屋归俺们老两口!”
雪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周国宏盯着父亲瑟缩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雪夜。
那时他瘸着腿缩在牛棚,娘为给他讨口热粥,跪在老周家院里磕破了额头。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