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憋着一股劲,到了老太太屋里,他的心又虚了。
原来太太、宝钗已在老太太屋内,正聊着探春的事。
只听老太太道:
“既是同乡的人,就很好。只是听说那孩子到过我们家里,怎么你老爷没有提起?”
王夫人道:
“连我们也不知道。”
老太太道:
“好便好,但是道儿太远。虽然老爷在那里,倘或将来老爷调任,可不是我们孩子太单了吗。”
王夫人道:
“两家都是做官的,也是拿不定。或者那边还调进来;即使不然,终有个叶落归根。况且老爷既在那里做官,上司已经说了,好意思不给么?想来老爷的主意定了,只是不做主,故遣人来回老太太的。”
老太太道:
“你们愿意更好。只是三丫头这一去了,不知三年两年哪天可能回家?若再迟了,恐怕我赶不上再见她一面了。”
说着,掉下泪来。
王夫人道:
“孩子们大了,少不得总要给人家的。就是本乡本土的人,除非不做官还使得,若是做官的,谁保得住总在一处。只要孩子们有造化就好。譬如迎姑娘倒配得近呢,可是偏偏就死了。老太太想想,这倒是近处眼见的,若不好更难受。倒亏了大太太也不理会他,大老爷也不出个头!我想探丫头虽不是我养的,老爷既看见过女婿,定然是好才许的。只请老太太示下,择个好日子,多派几个人送到他老爷任上。该怎么着,老爷也不肯将就。”
老太太道:
“有他老子作主,你就料理妥当,拣个长行的日子送去,也就定了一件事。”
王夫人答应着“是”。
宝玉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听这老太太和太太的话语,实是再难回头。
见王夫人随即起身告辞出去,他也送了出来,一径回到自己房中,并不与袭人说话。
袭人司空见怪,也不去哄他,独自一个做活。
只到宝钗来了,袭人才丢下手中线活,同宝钗又讲起探春出嫁之事,又说那湘云也已经订好了亲,不日出嫁。
宝玉听了,啊呀的一声,哭倒在炕上,唬得宝钗袭人都来扶起说:
“怎么了?”
宝玉早哭得说不出来,定了一回子神,说道:
“这日子过不得了!我姊妹们都一个一个的散了!大姐姐呢已经死了,这也罢了,没天天在一块;二姐姐呢,碰着了一个混帐不堪的东西;三妹妹又要远嫁,总不得见的了;史妹妹又不知要到哪里去。这些姐姐妹妹,难道一个都不留在家里,单留我做什么?”
袭人知道他又发瞋了,忙又拿话解劝。
宝钗摆着手说:
“你不用劝他,让我来问他。”
因问宝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