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风卷着落叶,在轧钢厂家属院的胡同里打着旋。叶辰拎着刚修好的收音机往家走,路过秦淮茹家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脚步顿住,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白天在车间,秦淮茹给他送午饭时还笑着说棒梗的咳嗽见好了,怎么这会子……他正琢磨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小当通红的眼睛。
“叶辰哥……”小当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攥着块破布,“我妈……我妈在哭。”
叶辰心里一紧,推门走了进去。秦淮茹正蹲在灶台边,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灶台上摆着个打开的木匣子,里面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叠揉皱的纸。
“秦姐?”叶辰放轻脚步走过去,看清那些纸时,突然愣住了——那是一张张医药费单据,最上面的一张写着“肺痨筛查,预交款五元”,日期是上周。
秦淮茹猛地回头,眼里还挂着泪,看见他手里的单据,慌忙去抢,指尖却抖得厉害:“你……你别看……”
“这是咋回事?”叶辰的声音有点沉,他捏着那张单据,指腹划过“肺痨”两个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你不舒服?为啥不跟我说?”
秦淮茹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泪,声音哑得厉害:“没啥……就是老咳嗽,医生说拍个片子看看,不是啥大事。”
叶辰却不相信。他想起这阵子秦淮茹总说累,脸色也比往常苍白,给棒梗缝衣服时,针脚都歪歪扭扭的。前儿他去修炉子,看见她咳得直捂胸口,当时只当是天冷着凉,现在想来,全是征兆。
“单子上写着肺痨筛查。”叶辰把单据放在灶台上,语气放软了些,“秦姐,有病得治,瞒着不是办法。”
秦淮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灶台上的玉米糊里,晕开一小片:“咋治啊?那药多贵啊……棒梗他们还等着交学费,家里就那点粮票,我……”
话没说完,她就捂住嘴,哭得肩膀直晃。叶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时候她刚嫁给贾东旭,扎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怎么也想不到,日子会把她磋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