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端坐马上,握着血狱刀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冰封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他深深地看着尸山顶端那道在血色残阳下如同雕塑般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一刻烙印在灵魂深处。此子…当真是刘蜀气运所钟!
然而,那丝波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冰冷的决绝。枭雄之路,容不得半分心软!他缓缓地、沉重地抬起了手,如同举起命运的无情铡刀。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情感,“众军听令!”
“杀——!取其首级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杀!!!”短暂的沉寂被更狂热的嗜血嘶吼打破!重赏之下,方才那丝触动瞬间被贪婪和杀意淹没!无数玄秦士兵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野兽,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刃,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疯狂地向着尸山顶端那最后的孤影扑去!刀枪如林,箭矢如雨!死亡的风暴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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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武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银鳞枪再次化作一道不屈的银龙!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生命力、所有的悲愤、所有的绝望,尽数灌注于这柄染血的长枪之中!
枪出!如惊雷乍现!挑飞一名攀爬的悍卒!
枪扫!似怒蟒翻身!砸碎一面刺来的盾牌!
枪刺!若流星坠地!洞穿一名玄秦统领的胸膛!
他如同燃烧生命的烛火,在尸山顶端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枪影翻飞,血花四溅!每一次挥枪都带走一条性命,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口喷鲜血!身边的尸体越堆越高,扑上来的敌人却无穷无尽!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模糊,银鳞枪仿佛重逾千斤…
就在那柄沉重的环首刀即将劈中他毫无防备的后颈,就在他意识即将陷入永恒的黑暗之际——
“呜——呜——呜——!!!”
一阵急促、高亢、穿透力极强的陌生号角声,如同裂帛般,骤然从梓州南门之外、遥远的地平线方向传来!那号角声苍凉、雄浑,带着一种席卷大漠狂沙的剽悍气息,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喧嚣!
紧接着,是滚雷般的战鼓!咚!咚!咚!鼓点沉重而狂暴,如同蛮荒巨兽的心跳,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杀——!!!”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汇聚了千军万马的狂暴怒吼,如同海啸般从南门方向汹涌而来!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狂野,瞬间盖过了玄秦士兵的喊杀!
正准备给予武阳最后一击的玄秦士兵,动作猛地一滞,惊疑不定地望向号角与喊杀声传来的方向。连樊天也霍然扭头,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愕与凝重!这声音…不是靖乱军!也不是刘蜀任何一路已知的援军!
武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拄着银枪,勉强抬头望去。模糊的视线中,只见梓州南门方向,那原本摇摇欲坠的城楼处,烟尘冲天而起!一面巨大的、从未见过的青色战旗,如同破开血雾的飓风,猛地冲上了城头!旗面上,一个狂放不羁的“段”字,如同浴火重生的苍鹰,在血色残阳下猎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