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他……全力为孔苌督办粮秣军需,不得再过问战守军务!”
堂内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石勒睁开眼,望向北方虚空,仿佛自言自语,喃喃地道:“北方……岂止段氏……
可此间未定,孤又能如何?”
程遐缓步出列,躬身一揖:“赵王。”
石勒目光扫过堂下众将焦灼的面孔,落在程遐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期冀,
抬手虚指道:“值此纷扰之际,程内史必有高见,有话但讲无妨。”
程遐微微一笑,捻动颌下短须,声音沉静却字字清晰:“恕臣直言,
眼下四方虽称赵王雄踞北地,然依臣观之,北方根基,实危机四伏,如履薄冰。”
石勒闻言,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却没有打断。
程遐踱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继续剖析道:“雁门关外,拓跋鲜卑对代国故土虎视眈眈,未尝一日忘怀;
并州之地,慕容、宇文两部控弦之士各逾十万,皆非善类;
青州更有邵续此獠,公然作乱,牵制我军。
今段氏兄弟撕破脸皮,悍然出兵冀州,此乃第一声鸡鸣!
若段氏侥幸得手,慕容、拓跋、宇文乃至邵续等辈,必会群起效仿,
如嗅到血腥的狼群,蜂拥而上,分食我大赵北境!”
石勒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轻跳,愁容满面:“先生所言,孤岂能不知?
只是……好不容易在此等到刘曜之军溃散,眼看就能夺取洛阳直逼关中!
若此时弃此转战北方,岂非前功尽弃?实在可惜啊!”
程遐轻轻摇头,眼中透着洞察世情的睿智:“赵王,欲百战不殆,必先知己知彼。
平、幽二州局势,臣多年来潜心推演,尚算明晰。”
他再次向石勒深施一礼,声音愈发沉稳,“辽西、辽东乃慕容鲜卑世居之地,
自曹魏时便深耕于此。
其首领慕容廆,雄才大略,刑政修明,虚怀引纳,四方流亡士庶感其恩德,纷纷依附于他。
其势已成,根基深厚,实则…实则是平州首屈一指的强藩巨寇,
论经营之能,恐不在赵王之下。”
他顿了顿,见石勒凝神倾听,继续道:“至于那宇文鲜卑,
乃是近数十年方迁入辽西,与慕容部地盘犬牙交错,屡生摩擦。